“對降世軍來說就是這樣,誰狠他們跟誰。如果你從一開始就在秦州加入降世軍,你也會這樣。我爹還在的時候,最多相隔三天,必須殺人,或多或少。他說,降世軍被迫造反,本不願背井離鄉,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個個拖家帶口,累贅眾多。必須從嚴治軍,讓他們知道生殺大權掌握在誰手裡,才能勉強不散。”
“瞧瞧降世王的下場,殺他的人雖是梁王,但是隨梁王一同闖殿,將薛家親友殺盡的,卻都是降世軍。”
薛金搖從來辯不過丈夫,嘆息道:“我仍然覺得你不是寧暴兒的對手,真希望我能為你做點什麼。”
“千萬不要。”徐礎馬上阻止,“我自有辦法。”
“嘿,你總有‘辦法’,你的問題就是‘辦法’太多,手腕太軟。”薛金搖伸手握住丈夫的手腕,沒她想象得那麼細弱,但也不是很粗壯。
徐礎掙脫不出來,只得隨她,“降世軍有始無終,乃是因為胸無大志,一味地隨波逐流,所謂的佛國太過遙遠,將士們不知所從。現在不同,我與寧王爭的不止是東都,還有整個天下,這個時候光憑心狠手辣是不夠的。你是我同床共枕的妻子,給我一點信任。”
“我希望你能勝。”薛金搖不肯鬆開手,與丈夫相識短暫,她卻已有不捨之心,“如果你沒勝,我會將你帶走。”
“如果我沒勝——你也是輸家,以寧抱關的心狠手辣,怎麼可能放咱們二人活著離開?”徐礎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按在妻子的手背上,“勝則同勝,敗則同敗,方為夫妻。”
“唉,為什麼當初我會同意嫁給你呢?”
“因為彌勒佛祖給你的啟示?”
“其實是因為……我見過的人當中,你最俊俏。”
“哈哈。”徐礎大笑,“想不到我還有以色事人的時候。不管當初,只看現在,咱們已是夫妻,當同舟共濟。”
“當然,可你在鄴城還有一個妻子……”
“娶她非我本意,也非她意,離開東都的時候,她曾經寫下一紙休書。”
“她休了你?”薛金搖吃驚地問。
“嗯。”
“對啊,為什麼只有男休女,不能有女休男?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有點喜歡她了,那是一位奇女子。”
“她不是奇女子,只是被嬌慣壞了。”
“好吧,我相信你,相信你會勝,而且我希望能幫上忙。”
“別的不用你幫忙,我只對牛天女感到不安,馮菊娘怕是不能取信於她……”
“我去一趟,我能看穿她的心思。”薛金搖爽快,抽手而出,起身就往外走。
天已經微亮,徐礎沒法再睡,心裡卻不舒服,又陷於愧疚與鄙視的迴圈當中。
雖說薛金搖是主動送上門來,可徐礎還是對她說了一些謊言,將自己的妻子也利用上。
他曾經給自己定下一條底線,如今這條線越來越模糊。
“還不是講仁義的時候。”徐礎只能用這句話來勸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