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飯,卻不忘了反駁,“當我不知道嗎?周家是沈家的女婿,兩家穿一條褲子、做同樣的事。”
莊丁早得到囑咐,因此並不爭論,給後到者分餐。
一碗粗粟,幾片煮爛的菜葉,上面隱約有些油星,運氣好的,能夾起一根肉絲,但要看清楚,那也可能是條小蟲。
有人悶頭吃飯,有人邊吃邊埋怨,徐礎聽了一會,發現這些人都認得沈耽,原以為來了之後能受到優待,結果還不如普通客人。
“再等一天,我就走。”一名書生慨然起身,碗裡飯菜已吃得一乾二淨,肚子裡還只是半飽,“天下廣大,英雄眾多,何處不是容身之所?”
有人笑道:“宋生,說說哪裡還可容身?”
姓宋的書生大聲道:“哪裡都能去得。東都尚有官兵數十萬,投奔大將軍樓溫,可為帳下之賓。冀州無主,正好憑我三寸不爛之舌,說一個州主出來。便是秦州,英雄匯聚、豪傑輻湊,唯獨缺一個謀主……”
眾人大笑,紛紛駁斥,宋生寡不敵眾,慢慢坐下,向桶裡望去,“再來一碗。”
莊丁不參與爭論,只守著飯菜,笑道:“就一碗,不能再加。”
“桶裡明明還有。”
“還有幾個人沒來呢。”
“沒來就是不想吃,難不成還等著有人送過去不成?”宋生畢竟是客人,沒再堅持要添飯。
徐礎吃完飯,起身出廳,心中略感失望,原以為天下俊傑盡歸併州,他卻沒看到一個,或許真正的俊傑都被請進城內?
徐礎一向自視甚高,這時卻生出幾分惴惴。
他不願回草房裡,信步在莊子裡遊逛,先去看望那匹瘦馬,見它吃的草料與別的馬匹一樣,稍感安慰,撫摸它的脖子,輕聲道:“馬分良駑,人分高低,你的運氣比我好多啦。”
旁邊有人插話道:“馬分良駑,疾馳而後知,人分高低,遇事方顯明,何必斤斤計較於一頓飯食?”
徐礎聞言一驚,扭頭看去,見一人扶劍走來,身形修長,劍也修長,穿著像是書生,又像是道士。
“閣下教誨得是,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在下姓譚,譚無謂,不敢教誨大將軍之子。”
“你認得我?”徐礎又是一驚。
“不認得,但能猜得出來,閣下想必就是朝廷通緝的那位樓十七公子。”
“我已改從母姓,徐礎。”
“徐公子。”譚無謂拱手,“公子不必著急,沈五公子頗有深謀,不出三日,必然有事相求,且有重禮相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