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被送到帳篷裡,卻沒有立刻得到召見,直到次日下午,才有宦者過來邀請。
歡顏郡主住在一頂普通的帳篷,與士卒無異,只是多一張低矮的書案以及大量文書,她沒留侍者,獨自審閱文書、等候客人。
湘東王三年前被寧王所殺,他的孫子,歡顏郡主的侄兒繼位為帝,對形勢卻沒有多大改變。
歡顏郡主抬起頭,徐礎與張釋清都吃一驚,幾年不見,她竟似老了十幾歲,不復少女模樣。
“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歡顏郡主問道,語氣頗為冷淡。
“給你送行唄。”張釋清答道,徐礎沒有開口。
“送行?朝廷很快就能奪回鄴城,你們跑到關外送行?”
張釋清輕嘆一聲,“歡顏,雖然多年沒有見面,但是咱們書信不斷,仍是好友,我勸你一句,別再硬撐。天成之亡,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能起死回生的。”
歡顏郡主冷笑一聲,盯著張釋清看了一會,目光轉向徐礎,變得更加嚴厲,發出無聲的質問。
“大勢已去,你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蹟。”
“我以為你不會出山,這回又是替誰做說客?”
徐礎搖搖頭,問道:“誰在守漁陽?”
歡顏郡主似乎不想回答,沉默一會才道:“田匠,他說不想出塞,招兵八百守城。”頓了一下,她又道:“馮菊娘也在漁陽。”
“鮑敦沒有追到這裡,田匠想必是守住了漁陽。”
“暫時而已,除非楚王及時派兵北上,朝廷已派使者向他遞交降書,一直未得回信。”
張釋清看一眼徐礎,知道他又猜中了。
“楚王必然北上,但是擊敗鮑敦之後,他亦要奪下漁陽,不會歸還給你。”
“你終究還是為楚王說話。”
“楚王甚至不知道我還活著,我是替大勢說話:頂多再有三年五載,亂世即將結束,人力至此而盡,誰也無法阻止。”
“多謝你們夫妻二人前來送行,我很忙,你們先去休息吧。”歡顏郡主下逐客令。
兩人告辭,回到帳篷裡,張釋清問:“歡顏會聽勸嗎?”
“她看得清楚,心中早有打算,兩年前就將皇甫家從遼東驅逐。咱們的勸說,不過令她早走一兩日而已。”
“唉。咱們要跟著走嗎?”
徐礎笑著搖頭,“咱們回思過谷。”
又過三日,關內傳來訊息說楚軍果然殺到,準備與鮑敦大戰一場。
沒有等候勝負結果,歡顏郡主傳令拔營出發,來向徐礎夫妻告辭時,她說:“遼東雖然僻遠,足以暫容朝廷,天成未亡,待我重返冀州,必去拜訪。”
徐礎與張釋清都沒多說什麼,送出數里之外,停在高處,遙望車馬遠去。
寒風蕭瑟,徐礎披著多年前獲贈的舊衣,知道自己與她再也不會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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