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擔心賀榮部與天成結盟?”徐礎猜道。
“想來如此,賀榮部兩邊討好,誰也不知道他們最後會支援誰,晉王不在軍中,主帥心裡沒底,一聽說皇帝御駕親征,單于也親自南下,他先害怕了。”
徐礎點頭,昌言之有點著急,插口道:“田壯士為何來這裡?聽說小郡主將蠻王扣押,是真的嗎?”
田匠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是真的,公主勸服了城裡的湯師舉湯將軍,然後親自出面迎接賀榮平山,將他誘到城門裡,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了。”
“哈。”昌言之忍不住笑了一聲,“小郡主,不對,現在是小公主……長公主了,還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敢做敢擔,我要稱她一聲巾幗英雄。”
“但是皇帝和單于都來了,傳旨讓漁陽必須交出公主,於是我對賀榮平山說,我跟你走,你回去之後多帶些人與聘禮,大張旗鼓來接公主,讓公主面上好看,你面上也有光彩。”
“他就同意了?”昌言之問。
“我不太會勸人,我手裡的刀會。”田匠道。
昌言之愣了一會,在毯子上稍稍讓開些,“你、公子、公主是一類人,膽子大到不要命的那一種,你們聊,我老實聽著吧。”
徐礎關心另一件事,“這位湯將軍是鄴城派駐漁陽的守將?”
“正是。”
“芳德公主怎麼勸服他的?”
“說起來倒也簡單,湯將軍出身邊將世家,父兄皆死於塞外。公主聲稱,自己若被交出,必要自殺,讓天下人都知道湯師舉將天成公主送與仇人。”
徐礎笑著搖頭。
田匠道:“一切都是緩兵之計,皇帝與歡顏郡主都來了,湯師舉很快會被剝奪兵權,再也沒辦法保護公主。”田匠停頓一下,看著徐礎,“公主的全部希望都在徐公子身上。”
徐礎沉默一會,問道:“你也是賀榮平山要拉攏的人?”
“嗯,單于說我是條好漢,與公子正好一文一武,賀榮平山輸得不屈,但他必須讓你我二人臣服,才能證明自己的本事。”
昌言之說是旁聽,還是插口道:“單于的脾氣真是古怪。”
田匠道:“單于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大概是說‘英雄有兩種,一種讓自己居於人上,一種讓別人居於己下’。”
昌言之困惑道:“都是高人一等,有什麼區別?”
“區別很大,‘讓自己居於人上’,需迎難而上,對手越強,心裡越高興,要麼擊敗之以顯實力,要麼征服之為己所用,總之是要努力提升自己。‘讓別人居於己下’則正好相反,專揀平坦的路,專挑弱小的對手,依靠原有的身份與地位,強迫更弱者臣服,看上去也是高人一等,也是一方雄傑,但是一旦遇到真正的強敵,必遭慘敗。單于沒做這些解釋,是我自己想的,應該不差。單于還說,世上所謂英雄,後一種居多,前一種難得,賀榮平山要努力做前一種。”
“所以蠻王必須令公子與田壯士臣服,因為你們二人是強大的對手。”昌言之不由得點頭,“這麼一說,還真有幾分道理。”
田匠道:“單于還說了一句話,用賀榮語說的,他以為我聽不懂,但我恰好會一點。”
“單于說什麼了?”昌言之問。
“他說,賀榮平山要用‘征服對手’證明自己的本事,而不是真要這兩個人,功成之後,殺剮隨意。”
徐礎突然笑了,“多謝田壯士,解我一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