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悟即是悟,若退為未悟,從前便非真悟。”
“然則你為何來引我退入未悟之境?”
馮菊娘笑道:“寇先生可冤枉我了,我來見先生,只為問道,怎敢引先生進入旁門左道?再說我也沒有這個本事。”
“脫掉你的衣服。”
馮菊娘一愣,“寇先生在說笑吧?”
寇道孤一臉嚴肅,“我從不說笑,脫掉衣物,露出你的魔女本相,看我是否會受誘惑,也好斷你一片痴心枉想。”
“我沒想誘惑寇先生。”馮菊娘有些心虛。
“心懷惡意已是罪過,當面撒謊更是罪上加罪,馮夫人,你一生顛簸,就沒仔細想過究竟是為什麼嗎?”
馮菊娘又是一愣,想起劉有終的話,她在得到富貴之前還得經歷重重磨難,“運氣不好唄。”
寇道孤冷笑,“如你現在這般樣子,便有運氣,也與你擦肩而過。你自恃貌美而聰明,能夠輕易騙過一切人,殊不知,受騙之人,資質皆不如你,你頻繁委身於下下之人,哪來的好運?資質強於你之人,早將你一眼看穿,避你唯恐不已,你亦不肯爭取,縱有好運,也不會落在你頭上。”
馮菊娘一下子被說中心事,喃喃道:“牛天女是上上之人,可她後來不再認我這個乾女兒,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與人交往,你可是如魚得水?”
“反正對我來說都很輕鬆。”
“人生一世,當逆水行舟,你覺得輕鬆,便是順流而下,越來越下,淪落無極。”
“所以我才來向寇先生問道,也想爭個‘上游’。”馮菊娘把持不住,心生羞愧,越想越覺得寇道孤所言句句在理。
“脫掉你的衣物。”寇道孤又回到這句話上。
“這與問題……有什麼關係?”馮菊娘還沒有完全被說服。
“你在‘下游’淪落已久,早已不識‘上游’為何樣,所以才生惡念,假借問道為名,來我面前玩弄伎倆。唯有讓你見識‘上游’的真面目,徹底破你伎倆,才能滅你墮落之心。”
“我接觸的人不全是‘下游’,也有‘上游’,比如……徐公子。”
“嘿,徐礎乃‘下游’之極,你的惡念正是來自於他。”
“不不,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徐公子全然不知……”
“這正是徐礎惡極之處,他令你自生惡念,為他效勞而不自知。”
“我……好像……”馮菊娘早已不知不覺失去思考的能力。
“魔女,露出你的本相!”寇道孤厲聲喝道,雙眉倒豎,他個子高,相貌莊嚴,這一怒頗有神威,“大道面前,沒有你的藏身之所!道乃唯一,道乃至高、至上、至尊,你的小小伎倆無處遁形!脫去衣物,舍卻偽裝,讓大道還你本來面目!”
與其說是被說服,不如說是被寇道孤的語氣嚇得失魂落魄,馮菊娘真的抬手要寬衣解帶,這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情。
若不是被一個古怪的聲音驚醒,她真會脫掉全部衣物。
屋裡還有寇道孤的兩名僕人,一直站在角落裡,無聲無息,從不插嘴,也不上前服侍,就是默默地站著,直到馮菊娘開始解裙帶,其中一人發出了輕微的哼哼聲。
聲音很小,馮菊娘還是聽到了,扭看瞥了一眼,看到極為熟悉的目光,她曾在自己十幾任丈夫以及諸多男人眼中看到過,那是毫不掩飾的沉迷與貪婪,更像是盯著一塊肉,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馮菊娘又看向寇道孤,從他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絲興奮,似曾相識,又很陌生,她說不清是什麼,但是突然之間感到無比的恐懼,全身戰慄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