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正扭頭道:“燒村的是群反賊,路上不知是互相殘殺,還是遇到別的官兵,死了幾個人。嚮導說離此二十里有個臨河鎮,好幾天沒傳出訊息了,估計已經淪陷,成為反賊的巢穴。”
“二十里,不太遠。”徐礎有意前去一探究竟。
隊正搖頭,“我們不去,反賊雖然不懂打仗,連斥候都沒有,但是人多,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咱們這點人,只夠給人家送肉。徐公子想立功,回城多調些兵馬來吧。”
士兵們全都出聲表示贊同,這些晉陽老兵很多年沒打過仗了,都不想靠近敵人。
此次出門,徐礎隨身帶著一隻搭褳,跨在肩上,後面裝書,前面裝些應用之物,拿起來放在地上,先取出書給眾人看一眼,以示沒有藏私,然後取出一個小包裹,打看一角,露出裡面的珠寶銀錢。
“立功有賞。”
這一招簡單直接,但是有效,士兵們圍上來,徐礎將包裹收好。
隊正猶豫一會,“這些都是賞錢?”
“當然,這是我個人出的賞錢,若有收穫,回城之後我向參軍大人給你們請功。”
隊正看向手下兵卒,幾個眼神就互相明白對方的心意。
“這樣吧,我撥二十人跟你走,剩下的留在後面,公子若是遇到危險,立刻往回跑,我們做接應,若是明天一早還不回來,我們可不等人。至於那些賞錢,等你回來給我,由我分配,怎樣?”
士兵只聽隊正的命令,徐礎別無選擇,笑道:“再好不過。”
隊正分撥十九名稍微健壯些計程車兵和一名嚮導,囑咐道:“徐公子平安回來,你們立功,賞錢多分一份,徐公子回不來,你們也別回來了,就地投降去當反賊吧。”
士兵連連稱是,徐礎站在一邊哭笑不得,郭時風說得真對,他真不懂如何附眾,在東都的時候,皇帝、大將軍等人至少還將他當回事,在這裡,隊正只當他是一件貴重易碎的貨物,需要妥善保護,但是沒什麼用處。
徐礎帶領二十人出發,只有一匹馬,由兵卒牽行,他與嚮導並肩走在前面。
走出幾里,路上又有焚燒的痕跡,野地裡還躺著幾具屍體,之前的探子倒是沒有撒謊,走到這裡回頭。
嚮導本是農夫,輪值當差,受到指派,不得不出城帶路,心裡也是老大不願意,但他不是隊正,不敢顯露出來,腳步放緩,指著路徑說:“前方有段路不太好走。”
“沒關係,別人走得,咱們也走得。”徐礎向牽馬計程車兵道:“有勞足下騎馬先行,遇警立返。”
士兵茫然不解,將韁繩遞過來。
徐礎笑道:“你當探子,騎馬走在前面,別離得太遠,若有敵蹤,立刻回來通報。”
士兵終於明白過來,點下頭,將長槍交給同伴,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天色將暗,前方探子騎馬跑回來,氣喘吁吁地跳下馬,向眾人揮手,“調頭,快調頭。”
“前方有叛軍?”徐礎問道。
探子連喘不已,從同伴手裡接過自己的長槍,拄在手中當柺杖,“沒、沒看到。”
“嗯?”
“死人,全是死人。”
徐礎抓住韁繩,上馬就走,身後計程車兵互相看看,只好跟上。
馬匹已經疲乏,徐礎沒有鞭策,任它慢慢前行。
夜色降臨,卻遮不住人間的慘狀,上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佈滿路面,只看裝束,分不清哪些是叛軍,哪些是平民,身上即便原有盔甲與靴子,也都被剝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