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出城之後能去哪呢?你們說是避難,我看到的卻是迎難。”
“據說太皇太后在冀州鄴城,陛下……可能去了淮州,太后可以去投奔兩宮,總能……”
“走的時候沒叫上我,我千里迢迢地去投奔,能得到什麼呢?走亦受辱,留亦受辱,不如留,靜觀其變。若我命蹇,那是該有此劫,前世造孽,今世償還,無債一身輕,才能往生極樂世界。”
女官目瞪口呆。
欒太后又道:“倒是你,不必留在這裡,外面若有家人,快去投奔,無需陪我受劫。”
女官搖頭,“我沒有家人,願與太后生死與共。”
“也好,扶我去休息,你也早些安歇。世事往往如此,半世平穩,往往要用一時的驚濤駭浪償還。你說我還會再哭嗎?”
“上次事發突然,太后沒有準備,所以才會……這次太后已得到提醒,應該不會了。”
“嗯,我也不想再哭,更早一次哭,還是……還是許多年以前,我才七八歲……”太后回憶起往事,唏噓不已。
女官攙扶太后,難以相信這只是一名剛過三十歲的婦人,比自己還要年輕幾歲。
到了床上,欒太后想起一件事,“費大人說叛賊當中有一個樓家人?”
“對,大將軍之了,但是已經改姓,叫徐礎,自稱吳王。”
“是不是他?”
欒太后問得沒頭沒尾,女宮卻聽得明白,點頭道:“就是他,逃走之後當了反賊。”
欒太后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個人真是有趣,刺殺我的丈夫,嚇走我的兒子,如今又要奪我的住處,他跟我有仇嗎?”
女官回道:“他與太后無仇,只是野心太大,想奪天下。”
“天下……天下有什麼好的,誰都想奪?明天早晨若有鮮筍的話,最好。”
“是,太后。”女官給太皇蓋上被子,沒敢說皇宮裡就快斷糧。
次日一早,仍是粥與鹹菜,欒太后沒說什麼,照樣吃了半碗,該唸經唸經,該發呆發呆,也不出屋,察覺不到有什麼變化。
到了下午,“變化”終於來了,宮女進來,面色蒼白地說:“太后,吳、吳王求見。”
“哪個吳王?”
“反、反……義軍首領,吳王徐礎。”
“帶他進來。”太后十分好奇,這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因此忘了昨天不許帶人進宮的命令。
太后身邊的女宮一點也不好奇,只在意一件事,絕不能讓太后受辱,哪怕是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