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硬說得認真,邵君倩聽得卻不認真,開了幾句玩笑,帶樓礎離開。
樓礎想要說服的目標正是邵君倩,可前後都有宦者,兩人只能閒聊。
樓礎又回到之前住過的小院裡,宦者在外面等候,樓礎終於有機會說真話。
“邵先生還能隱藏多久?”
“我不明白十七公子在說什麼。”邵君倩淡淡地說,好像將從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陛下一旦收網,沒人再會為邵先生隱瞞。”
樓硬等人以為邵君倩的一言一行都受皇帝指派,是一種試探,所以從不提起他意欲換帝的建議,一旦進到廷尉獄中,自然有什麼說什麼。
邵君倩微笑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十七公子不也如此嗎?”
“我的步子可能會大一點。”
“呵呵,說不定我就跟在十七公子身後呢。”邵君倩拱手告辭。
樓礎再次被軟禁,待遇比之前要好一些,有兩名宦者專門服侍,茶飯不缺,除了不能出院,別無限制。
他將匕首藏在床下,待心等待機會。
次日午後,他又見到皇帝,準確地說,是皇帝來見他,但這不是刺駕的良機,因為皇帝身邊跟著四名帶刀侍衛。
皇帝走了一圈,挨間屋子檢視,轉身向跟在後面的樓礎道:“還滿意嗎?”
“很好,別的侍從肯定羨慕不已。”
侍從夜裡在資始園待命,完事之後,皇帝回內宮休息,他們卻不能立刻出城,必須等到天亮,一群勳貴子弟,不得不擠在一起睡覺,如果皇帝連續前往資始園,他們好幾天都得忍受這樣的生活。
樓礎能獨處一院,是連寵臣都得不到的優待。
皇帝笑道:“很快他們就不會羨慕了。”
“便是被羨慕一天,也是好的。”
“哈哈。”皇帝回到庭院裡,“你昨晚為何說西征大軍會出意外?”
“微臣思來想去,覺得陛下斷不會就此罷手,既然出征前、出征時沒有舉動,那就必定是在秦州佈下陷阱了。”
“唉,你想得太多。朕雖為天下至尊,有時候也不得不做出一些退讓,比如對太后——”皇帝咬了咬牙,“無可奈何,真是無可奈何,婦人見識短淺,耳根子也軟,幾句好話就能讓她懷疑親生兒子。”
“太后懷疑得沒有錯。”
皇帝臉色一沉,“即便如此,太后也應該站在朕這一邊,幫助我除掉樓家,可她卻將姐妹之情看得比母子之情更重。”
“陛下多久沒陪太后聊天、遊玩了?”
皇帝冷笑,“朕以天下奉養太后,卻不如兩名婦人數日的耳邊風?不過你說得對,事情往往如此,付出最多,回報卻未必最多。朕的生母胳膊肘往外拐,親叔叔想要奪位,兄弟姐妹各存私心,大臣想要造反,子民試圖刺駕——天下還有什麼人比皇帝更難?”
“吃不飽的饑民、做不完活的勞力、殺不完敵人計程車兵……”
“又是那一套老生常談,樓礎,你應該做得更好一些。”
“正是因為歷朝歷代不得不談,才會成為老生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