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礎大吃一驚,“這……這是大逆之罪啊!”
“即便現在說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當時我們這些幕僚都嚇壞了,可軍中將士不管這些,大將軍指哪打哪。將士在城外集結,有幾千人,就等次日一早城門開啟時,衝進去直奔王府。不知是誰告密,先帝聽說此事之後,不等天亮就出城勞軍,宣揚大將軍歷年之功,封為安國公,功臣封爵,大將軍是第一人。”
“先帝做得好。”
“可不是,我們也都佩服。如此一來,大將軍反生愧意,遣散將士,向先帝請罪。先帝叫來廣陵王,讓雙方講和。又喚進皇甫開、曹神洗,讓他們向大將軍請罪。”
“這兩人何罪之有?”
“身為副將,不能勸慰主帥,反致疑心,就是罪過。總之大將軍很是風光,沒過幾天,吳國公主也被送進大將軍府,據說是當今皇太后的主意,大將軍自然再無埋怨。可皇甫開受辱之後記恨在心,地位越來越高,對大將軍的敵意也越來明顯。蕭國公曹神洗還好些,寧願忍讓,但從此不再與大將軍來往。”
“卞和無罪,懷璧其罪。將帥反目,並非吳國公主之過。”樓礎很難在外人面前說出“母親”這個稱呼。
“當然,可吳國公主的名氣因此更大,傳言也更盛。”
“她在宮裡做過什麼,讓皇太后等人至今不忘?”
“宮闈秘事,非我所能知曉,至於那些匪夷所思的傳言,沒幾句真話,不提也罷。”
喬之素說的都是大將軍,樓礎心裡想的卻都是母親,國破家亡,父王自殺,吳國公主那些年是怎麼忍過來的?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又有多少驕傲與悲痛?對他這個被迫生下的兒子,有幾分喜愛?幾分憎恨?
樓礎只在小時候見過母親寥寥數面,憑藉記憶無法回答這些問題。
“大將軍與廣陵王好像沒留下多少過節。”樓礎說道,避開心中的想法。
“大將軍不怎麼記仇,至於廣陵王,以那樣的野心,當然不願得罪當朝重臣,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外人無從得知。”
“我已明白喬先生之意,多謝。”樓礎起身拱手。
言盡於此,再多的話喬之素不該說、不敢說,起身笑道:“雖是陳年往事,可為今日之鑑。我追隨大將軍多年,承蒙信任,恩賞無數,絕不願看到萬丈高樓一日坍塌。”
“喬先生之心日月可昭,樓家不肖子絕不忘先生今日所言。”
喬之素告辭,最後又補充一句,“四王當中,湘東王最為超脫,樓家若需皇室之助,非他不可,其餘三王,皆難深交。”
樓礎送客,回屋之後反覆思考喬之素的話,身為大將軍幕僚,他說得很清楚:大將軍只有在怒極的時候,才能行大事。
如何讓父親對皇帝發怒,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