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機會’比‘等死’要好一些?”
“留在京城與皇帝拼死一搏是唯一的機會,如果任由皇帝實現計劃,廣陵王那邊也是死路一條。”
馬維第三次陷入思索,最後道:“先留下,觀察形勢,如果苗頭不對……”
“再逃不遲,無論如何,我不認為廣陵王那邊安全。”
馬維大笑,“礎弟怎麼會……突然想通的?”
“我一直試著用‘循名責實’觀察皇帝,卻不得其門而入,劉有終一席話讓我明白過來。”
“聽上去,劉有終當年對你的預言完全是胡說八道,為了討好大將軍而已。”
“與預言無關,劉有終是個騙人的神棍,但他很聰明,每次受到邀請之後,都要多方打聽主人的狀況,確保自己的話能夠投其所好。不僅是打聽,他還要先對自己‘循名責實’:劉有終是什麼人?對方認為是他什麼人?找他有何目的?”
樓礎越說越興奮,似乎一點感受不到目前的危險。
“礎弟真是聞人學究的得意門生,時刻不忘‘循名責實’。”
“因為‘循名責實’處處都在,劉有終在用,大將軍在用,皇帝在用,連我家裡的老僕都在用!聞人學究教給咱們的不是一門秘密學問,而是能夠放諸四海的顯學。”
馬維笑道:“聽礎弟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自己在誘學堂的幾年沒白過,嗯,我也應該好好尋思一下‘循名責實’,老實說,我一直當它是學究的老生常談。”
“馬兄其實一直在用,只是尚未自覺……”樓礎壓下心中的興奮,這不是談論學問的時候,“我會勸說大將軍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
“總得做點什麼。”樓礎起身告辭,“皇帝若是詔告天下,命法司糾察治罪,咱們毫無辦法,只能束手就擒,可皇帝自恃聰明果斷,非要將敵人一網打盡,棄正道不用,專行險招——馬兄,我覺得咱們可以與他一爭。”
馬維也起身,拱手大笑,“礎弟志氣凌雲,愚兄既懷慚愧,也受鼓舞。沒錯,人還活著,舌眼尚在,匹夫也可與天子一爭。礎弟回家勸說大將軍,我要想辦法見皇甫階一面,弄清楚他那邊究竟是怎麼回事。”
“形勢危急,若是沒有進展,我不來見馬兄。”
“彼此。”
樓礎回家,一身輕鬆。
馬維卻不能輕鬆,樓礎的話初聽時不可思議,仔細再想,卻又處處合理,“皇帝必定是知道了什麼,礎弟在冒奇險……唉,或許我當初就不該拉他入夥。”
馬維命家人準備一份厚禮,即刻動身前往皇甫家,送上名貼,聲稱來為皇甫階送行,很快就被帶到會客的書房裡。
郭時風勸說皇甫階成功之後,曾向皇甫階提起過悅服侯馬維,因此兩人知道對方是“同夥”,卻從來沒有面對面地交談過。
皇甫階看樣子氣色不錯,熱情地與馬維寒暄,待茶水上來之後,屏退僕人,嘆道:“大事未成,有愧馬侯爺錯愛。”
馬維忙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殿帥怎可自責?倒是在下,選人不當,壞事不說,還連累到殿帥,在下深為惶恐,特來請罪。”
皇甫階官為值殿左司馬,還算不上“殿帥”,對這個稱呼欣然笑納,“馬侯爺想得太多了,既做大事,當然要死生自負。而且馬侯爺找的人很好,殺錯目標全是意外,他在牢中不吐一言,配得上‘俠士’二字。”
“洪道恢其實是郭時風從江東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