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他會是這樣的反應,便該在得知他將桑夏帶往潤廬之時就找上門去了。
仁儒之名,不虛。而且,看上去也並不是那麼蠢。
扶蘇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如擂鼓之聲響於自己耳畔。不安之感漸漸透出一絲恐懼,他不知道自己在恐懼什麼,甚至不知道有什麼可恐懼的。但,就是恐懼!
“帝國版圖已成,千古一帝的腳步卻未曾停下。你是不是以為他老人家想要征服更多的土地,更多臣服於他腳下的子民?”
姬戎淵歪著腦袋,表情怪異地掃了一眼其餘三人之後,將目光再次落回到扶蘇身上。
“你這麼想,倒也不能說完全錯。只不過,他的目的恐怕你這個做兒子的也未必清楚吧。”仍是十足挑釁意味的眼神,然而,扶蘇已經沒有去回應他了,而是兩眼緊緊盯著他身後的桑夏。
姬戎淵看了桑夏一眼,她只是靜靜地聽著,沒有去看任何人。半仰著臉,望向遠方天際。
“扶蘇,你覺得這世間什麼樣的人最蠢?”姬戎淵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雙方隔得並不遠,這樣一來他與扶蘇之間的距離直線縮短了一些。
夜遊者白素璃緊張地向扶蘇身邊靠了靠,翠神鏈隨意念而動擋在姬戎淵面前。他輕蔑地看了眼那通體冒著綠光的神器,搖了搖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扶蘇緊擰著眉心看向他,從頭至尾沒有回應。
姬戎淵並不在意有沒有回應,睨向扶蘇,“我來為你解答這個問題。這世間最蠢的,便是聽信他人之言便妄起干戈之人。若只是一般尋常平民百姓,至多也就雙方互搏,大不了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罷了。”
“但若那個蠢貨是一國之君,一方霸主,你知道,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嗎?”姬戎淵定定看向扶蘇。
心中似有一抹黑暗正在緩緩蔓延著,一點一點佔領了他賴以自傲的光明。
扶蘇從未像此時這樣不知所措,無從應對。
他想過盤冥洞中人一定不好對付,一場惡戰難免;他想過要如何保護周邊的村落免遭殃及;他想過也許桑夏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來搭救,但他還是決定要來;
他想過對方也許和她之間存在著某種極深的淵源;他也想過她可能再也不想見到他了…
他想了許多可能性,在得知她所在之時短暫的時間裡做好了部署安排,卻怎麼也沒想過,所有事情竟然與他也有著一絲關聯。
不。不是一絲關聯,而是有著莫大的關係。
父親,永遠都是父親。父親所做的決定,即便他多半不認可,但奈能有何?他能說那些都是錯的嗎?不能,強秦的統一對於泱泱大國的形成有著不可抹殺的貢獻。
然而,再高偉的光輝也遮不住幽深的陰暗。
正如桑夏在後院裡說的,光明就是光明,黑暗就是黑暗。這兩者本就是不同的存在,彼此不可能完全將對方抹去,自然也無法相互抵消。
這不是簡單的加減之法,因為這是由數不清的人命堆就的。微微吧
很好!姬戎淵看著扶蘇僵硬的面容,心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