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不能,素兒不能,即便是桑夏也不能。
自己的傷痛就是自己的,無論有多深愛,無論是怎麼樣的至親骨肉血濃於水,都不可能代而受之。
“說到底我們這些人,沒有一個能如安寧那般絕斷。許是看透了天家爭鬥,又或者她真的有不世之才,早早料到了將來有一日可能我們都需她這個妹妹來搭救。”
“那些刀客死士,斷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喚到身邊來的,我不知她在這之前做了何等樣的籌謀,但最終她的謀劃卻還是趕不上那場驟變。”
回憶一開啟,往事重重來。帶著前生的塵土,拔開歲月的視窗,探進腦海。
也是在此時,扶蘇一點一點地想著當初的種種,心底的猜想與分析越來越令他了解到,自己的那個妹妹是個何等樣的人物。
而同時,這樣的映襯之下,自己的一劍封喉又是何等樣的愚蠢。
若時光倒回,若他苦苦支撐,也許等來的會是安寧自南滇奔赴來的身影,也許蒙恬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未必不可為…
也許大秦最終的結果會不一樣,也許就不會連累所有人為他陪葬,也許……
沒有也許不是麼!可是愈是想到有可能存在的也許,扶蘇的心便愈是死寂一般空洞。
“安寧前生沒有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與自己一生所愛相守。因為她沒得選擇,或者說她不願讓我或任何人為了她站到父親的對立面去。”
“她走了一條我們都看不見的路,這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這不是誰的錯,那是前生她無力悖逆的命運。”
“到了如今,我又怎可再令她重蹈覆轍?!她若無法承受蒙毅如今的身份,我會給她一個未來,給她想要的生活。但我不能再將她置於無路可退、無法抉擇的境地裡。”
“如你所言,蒙毅是我最好的兄弟,可她,也是我的妹妹!”
“誠然當時確實是我未坦言告知蒙毅,但他也做出選擇了,別忘了陰差也是有抹去記憶能力的。事情到了這個程度,接下去便看他們自己的造化罷。”
所有人都沉默著,一直地沉默著。
蒙毅與安寧的前生,到底是何等樣的深情與不捨,對於子夜、素兒和桑夏而言,都只是耳聽的故事。
感動、唏噓、心疼,除此之外也不可能再有別的什麼了。
子夜做為好友兄弟,至多也就是陪蒙毅徹底醉酒,桑夏說再多也只能是起到一些寬慰的緩和作用。
而扶蘇見證了兩人前世未盡的深情,作為兄長作為摯友,他做了他認為該做的事。
一切在未揭開真正的序幕之前,皆為幻象,浮世掠影種種深情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