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看向來時路,千年追尋,卻是一片虛無。身後一片蒼茫,洞穿心靈的空廖悲涼感蔓延開來。
“活了這麼久,你累嗎?”
歪著頭斜靠在後院的藤條上,師暄暄將眼神從天空中收回,空洞地望向扶蘇問道。
沉思了片刻,扶蘇低頭微笑“累過。”
師暄暄看向正在收拾餐桌的桑夏“所以現在不累了!”
扶蘇轉身也看向餐廳裡的小小身影,眼神中透著溫柔與某種光芒。
“扶蘇,活了這麼多年,你想過為什麼TA讓你這樣活著嗎?”師暄暄瞟了眼天空。
如果世間真有神明,她也想問問TA為什麼?
扶蘇的目光始終跟隨著那個忙碌的身影,緩緩說道“想過,但我不在乎了。不在乎為什麼,在乎的是我現在活著。而且,我已經決定要好好地活!”
“那我呢?”師暄暄茫茫然地仰頭看向天空,喃喃地說著。
千年裡來她只知道埋頭向前走,麻木而謹慎地活著。
她還不想死,因為她要找他。
但在這個清晨,她突然迷失了。或者說,她突然醒悟了,但醒來後卻發覺千年時光如春夢一場了無痕。
“帶你見見人類的世界吧。”扶蘇收回目光看向師暄暄微笑說道。
“人類的世界?不是天天見嗎?”
“不,你見到的只是你想看的。去真正地看看吧!”
……金光閃過,瞬身,方才還在潤廬後院的兩人此時已身處一間普通的醫院。
隱匿了身形,沒有人能看到他們,包括那些等候著的職責者——渡者陰差。
手術室的燈還沒滅,一個不明情況的靈魂跌跌撞撞穿透室門衝了出來。
一身黑衣的陰差站起身走過去“鄭斌,1981年生,2018年7月死亡,死因酒後駕駛墜河溺亡。”
那人驚愕地看著陰差面無表情的說話,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身後,燈滅了,醫生走出手術室抱歉地搖著頭…走廊裡的女人和孩子失聲痛哭起來。
“老婆,我錯了,老婆啊,對不起”新死的亡魂哭泣著跪倒在地上、掙扎著不願離去“小泰啊爸爸錯了,怎麼辦?怎麼辦啊,你還這麼小……”
陰差在手中信箋模樣的卡片上勾畫著,這個名叫鄭斌的亡魂便在痛哭懺悔中漸漸消失了形狀…
離開這處兩人來到一個安靜的病房。
扶蘇將手輕搭於師暄暄右肩,突然間她的腦海中出現幾個聲音,她仔細地分辨著心聲的主人。
一號病床的老者,正看著手中的照片:阿英噯,我快來找你咯。這輩子讓你跟著我吃苦受累,辛苦你了啊!
另個獨立病房中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小小的身軀插著各種管子連線著儀器。病床旁坐著憔悴的婦人:兒子啊,媽媽和你換換行不?老天,用我的命換換行不?
床上的少年:媽媽,我真的會死嗎?我死了媽媽就不會累了吧……可是媽媽,我不想離開你……
透著玻璃,師暄暄看著母子二人,心中某種奇怪的感覺正在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