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夢一言不發地半坐著,被束縛的手腳已近麻木。
“我還記得在宮門外與她分別時,她說阿哥要在外面好好唸書,她會日夜祈禱,阿哥定能考個狀元來,然後就能帶著她風風光光地回家去……”離憂痴痴望著孤墳,說了許久的話,恍然笑出,“多天真的丫頭啊……”
不遠處的霞光裡,離憂提起杜鵑時溫柔的神情,無端看得幽夢心生諷刺。她知道杜鵑本性並不壞,可她被利慾迷失了雙眼,有了她不該有的野心,也許正是她的天真害了她。
“在給妹妹下葬前我找仵作驗過了,她不是傷寒,而是被毒死。”
聽他說著,那天杜鵑被母妃處死的情景又浮上眼簾——
“那麼幽夢,你願意原諒她麼?”母妃問她,“如果你肯幫她求情,母妃就饒她一命。”
而她卻對杜鵑足夠的冰冷狠絕:“我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說完,就轉身回覆母親:“母妃,您請隨意吧,我不會為她求情。”
在那之後,杜鵑就被強按住,灌下了毒酒……幽夢啼笑皆非,只覺得一陣心累地閉合雙目目,同時關上了回憶。
“你們這些活在皇宮大苑裡尊貴的主子,一個不高興,就是一杯毒酒,一條活生生的人命。”離憂冷笑著,用極盡淡然的口吻說出這些話,卻遏制不住悲從中來,“而我卻失去了我唯一的妹妹……”
他說著轉回頭,對視住淚眼迷濛的幽夢。
“當他們把屍體送到我面前,妹妹就那樣冰冷地躺在我懷裡,而我必須親手把她埋葬,看著往日鮮活漂亮的妹妹,那麼一點一點地在我面前,變成這一堆黃土……”他顫抖地伸手指向墳包,交替失聲和哽咽地質問她,“你能體會我心裡的那種痛嗎……”
幽夢看著他,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了下來。不是因為愧疚,而是在為這個誤入歧途,被仇恨毀滅的男人心疼。
“我想你永遠都不會明白,這種失去至親的痛苦。”離憂眼神驟冷,彷彿在逼自己狠下心腸,只心無雜念地痛恨她,“你只是一個驕奢淫逸,喪盡良知,冷血又無情的女子!”
在他撲面而來的謾罵下,幽夢壓抑地緊闔眼簾,頃刻淚雨滂沱,不為自己辯解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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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一直封閉著,被困其中的百姓十分躁動,畢竟太陽都快下山了,人群裡多有婦人要趕回家做飯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