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春秋輕輕捋著鬍鬚,聲音不急不緩道,“既然言兒她自己有分寸,那這事就先不要著急,婚事,先緩一緩再說,柳大學士那邊反正我也沒明確表態……”
又眸子一冷重重說道,“反倒是雲丫頭這件事情,如果查清楚當真是她做的,那這件事情就絕不能輕饒她。”老太爺道,“她在我藺府吃了十幾年的飯,穿了十幾年的衣,這一轉頭就當白眼狼,翻臉不認人,那可不行,我藺家人也不是好欺負的,更不是憑她隨意欺負的。”
老太爺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倘若偷藺玉信箋這事當真是藺雲做下的,那藺家就絕對不會輕饒她,一定要整治整治她才行。
…………
彼時,藺雲正一臉心焦的坐在江家的堂屋裡喝茶。
屋外微寒的春風吹著殘舊的窗稜咯吱咯吱作響,門上半舊的門簾也跟著飛起一角,冷風灌入,腳底下都是涼的。
藺雲回來這些天可是受夠了江家的這種苦日子,她覺得每時每刻都是一種煎熬和折磨。
在藺府的時候,時時刻刻都有人伺候著,喝口熱茶馬上就有人垂眉恭敬的遞到她面前,想吃什麼也會有人馬上去廚房為她準備,早上還有人專門伺候梳洗,如今到了江家,別說是有人伺候喝茶了,就是想喝口好茶都沒有。
面前放著一個白瓷碗,白瓷碗裡也不知道泡著什麼茶,黑乎乎的一團,像是藥汁一樣,藺雲黑著臉順手就將白瓷碗打翻在地上,揚著眉毛高聲對一旁的牛氏道,“什麼破茶?我拿回來的碧螺春呢?我拿回來的六安瓜片呢?我拿回來的龍井和老君眉呢?怎麼不給我泡上?”
牛氏脖子一縮,臉色也有些發黑。
她知道藺雲在藺家好日子過習慣了,現在回來過苦日子,肯定有些不能適應,這些她都能體諒,藺雲回來這些日子裡,她也儘可能的做好吃的給藺雲吃,把家裡最好的東西都留給藺雲用,可藺雲每天還是一副別人欠她銀子的嘴臉,一不高興就對著自己的爹媽吆三喝五的高聲說話,甚至還罵過江月蘭,罵江月蘭一副窮酸樣子,這也太刻薄了……
再看看方才被藺雲打翻在地上的一碗茶水,那本就是藺雲從藺府帶回來的金駿眉,可她喝也不喝一口,就說不是好茶,還把碗給砸了……
牛氏氣不過,冷著臉道,“怎麼就是破茶?你仔細瞅瞅,那不就是你從藺家帶回來的嗎?我知道你吃我們家的茶水吃不習慣,所以你帶回來的茶我都替你留著,我和你爹都不敢吃一口,就是怕到時候沒好茶給你吃,你倒好,看也不看一眼就糟踐東西……”
牛氏蹲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破碗。
藺雲哼了一聲,連眼皮都懶得掃牛氏一下,“你和我爹?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我爹了?我可沒他那樣的爹。”
“你……”牛氏聞言簡直要氣炸,一張臉如醬豬肝一樣,氣鼓鼓道,“這話你都能說出口,江雲,你就不怕被老天爺聽到嗎?好歹你也是我和你爹生的……”
“江雲?誰說我是江雲?我是藺雲,我姓藺,可不姓江。”藺雲很厭惡的瞪了牛市一眼,她知道牛氏是她親孃,可她寧願從未被牛氏生下來過。
牛氏聽了這話又是氣又是心酸,她本以為藺雲回來後一定會對她這個親生母親很好很孝順的,誰知道竟還不如從前的穆言。
牛氏咬了咬牙,冷笑了一聲,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她也不怕傷到藺雲了,乾脆拿出從前對待穆言的態度,哼道,“你說你不姓江?你說你姓藺?真是笑死個人咯,人家藺家都把你趕出來了,你還要熱臉蛋子去貼人家的冷屁股,說什麼你是藺雲不是江雲,好啊,你那麼有本事,咋不回藺家去?你回藺家去,我也省的伺候你這個姑奶奶了……”
這話著實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