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傅爾藍的談話堅定了舒翰的決定,許多人都不理解,現在的生存同盟已然跟以前不一樣,軍隊的數量也沒有拮据到需要讓小孩子來參軍的地步,更何況,即便是在生存同盟最為糟糕的時候,那也只有平民家的孩子上戰場的,哪裡有他們這些人把孩子送上戰場的?所以對於舒翰的舉動十分不理解,其中尤其是傅爾冬,作為兩個孩子的舅舅,他根本無法理解舒翰為什麼要把兩個小孩子送上戰場,為此還和舒翰大吵了一架。
舒翰自然明白,他們完全無法理解的所作所為,兩個孩子的年紀太小了,而戰場上風雲變幻,根本沒有一處安全的地方,尤其是面對喬玄,神聖同盟的手中有著大量的騎兵,並且憑藉鐵路和對於地形的熟識,根本就是轉進如風,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是中軍大帳也不一定能夠保證完全的安全,讓孩子上前線,只要被偷襲,陣亡的機率是非常大的。
畢竟兵荒馬亂的,誰又能夠照顧的過來兩個小孩兒呢,但舒翰最終還是決定把兩個孩子帶上,因為他很清楚,這將是兩個孩子最為重要的一課,原本這一刻,或許應該在他們十六歲左右的時候再給他們上,那時候的他們,身體發育也已經到了成人的水平,各項戰鬥技巧也已經鍛鍊的差不多,這個時候進入軍隊,相對來說也要安全一點,但舒翰沒有這個時間了,他也不可能見到這幾個孩子長大的時候了,因此舒翰必須要提前教他們這最為重要的一課,那就是在戰場上,去體會什麼叫做生與死。
戰場是十分殘酷的,許多士兵在參軍過後,要麼死去,要麼殘疾,即便身體健康的回到後方,過上了和平的日子,也往往會有不少計程車兵產生精神上的問題,無他便是因為戰場實在是太殘酷了,和平年代的人們已經習慣了珍惜生命,生命是珍貴的,我們往往會因為一個人的離去而感到悲傷,而戰爭,則會讓生命變得毫無意義,無數的年輕人會在瞬間,結束掉自己的生命,且非常的殘酷,在熱兵器時代,許多士兵在死亡之後,甚至連完整的骸骨都沒有辦法找到,這種殘酷,只需要經歷一次,就會讓人終生難忘,更何況戰場之上,那是每時每刻都需要經歷的。
更何況這些死去的人,許多都是你的戰友,昨天還一起把酒言歡,吹牛聊天,等到明天,便已經成為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這種驟然的死亡,足以讓人在精神上徹底崩潰,且這種事情,在戰場上每天都會發生,每一個人的身上,都會發生不止一次,那是極大的心裡挑戰,很多人在戰場上下來之後,都會或多或少變得跟一般人不一樣。
他們有的會變得相對的麻木,因為在這樣殘酷的環境中,敏感的人是無法活下來的,他們必須要讓自己可以平和的看待這一切,那麼他們就必須要讓自己麻木起來,這些人會變得沉默寡言,同時不與人交流,而還有一些無法改變自己敏感內心的人,則更是會酗酒,爛賭等等,他們會讓自己的人生變得十分荒唐,最終在荒唐中死去,戰爭對於一個人的改變,無疑是巨大的。
但同樣,在這種災難面前,如果你還能夠保持住自己的內心,那你無疑會變成一個非常堅強的人,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困難可以打倒你,戰爭是會塑造出真正的戰士的地方,這就是舒翰為什麼要帶兩個孩子上戰場的原因。
自己離開之後,這個亂世並不會終究,神聖同盟並不是阻擋在生存同盟面前唯一的敵人,且生存同盟也不會一直就這麼團結的存在下去,黑鐵城和華金城的特權,本來就已經引起許多人的不滿,只不過因為黑鐵城和華金城如今尚且保持著強大的實力,且各個地方被征服之後,對於黑鐵城和華金城的統治已然產生了慣性,因此才會始終蟄伏,但這種蟄伏能夠有多久,舒翰並不相信。
且如今生存同盟的團結,與自己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自己在的時候,黑鐵城和華金城的權貴們尚且還知道收斂,不會對地方過於盤剝,但等自己走了之後,如果神聖同盟又被打敗,那麼這群人還能夠像現在這樣,給地方上一條活路麼?舒翰對此,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要是到時候這群人在地方上橫徵暴斂,那各個地方勢必會群起反抗,等到那個時候,生存同盟內部必然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問題,而傅爾藍能夠靠誰,靠他的弟弟?傅爾冬雖然是一位天行者,但舒翰很清楚,傅爾冬並沒有什麼政治才能,唯獨在醫術上有些造詣,但如今成為天行者之後,也是享福時間長了,醫術上的功夫早已經丟到西天去了,再加上傅爾冬自己如今就有七八個孩子,他即便想要照顧傅爾藍的孩子,又哪裡來的時間呢。
同理其他人也都是如此,林必達和張若明,長柯,石坪等人,或許會來照顧一下他們,對此,舒翰是相信的,尤其是林必達這些跟隨自己從礦山走出來的人,他們是一定會幫助自己照顧這些孩子們的,但他們畢竟都是一方大員,平時的工作就很忙,本身也沒多少的時間可以照顧,另外他們如今也有屬於自己的家庭,且都是大家庭,孩子都不少於七個以上,這同樣是他們的問題。
更何況,舒翰一向認為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如果一直依賴張若明他們,那麼當夏朗清他們的利益與張若明等人的利益有矛盾的時候,勢必夏朗清他們會被放棄的,這就是政治的殘酷,舒翰不敢拿什麼兄弟情義去賭這件事情。
要知道夏舒翰在黑鐵城和如今的生存同盟之中,憑藉著對於科技的先知先覺,可是積累下的不少的財富,許多工廠都有他的股份,這些資產加在一起,估計價值數千萬元左右,絕對稱得上是富可敵國,這些錢誰又不想要呢?雖然如今他們是自己的兄弟,但時間是會改變一切,這不是舒翰把他們想的有多壞,只是對於人性的評判罷了,他們或許會對自己絕對忠誠,但對於自己的孩子是否也能夠忠誠呢?
且即便他們願意照顧夏朗清他們,但如果他們本身就是扶不起來的劉阿斗,那即便林必達等人幫助他們也是沒有用的,人總不可能一直靠著別人扶持,總是需要自己站起來的,這就是舒翰要帶他們上戰場的原因,戰場上,可以教導他們在家裡學不到的知識,讓他們在這裡,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舒翰必須要這麼做,因為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慢慢教導了。
即便這樣有可能會讓孩子們喪失掉童真,會讓他們看到那些人世間最為骯髒的東西,但舒翰也沒有辦法,作為自己家的孩子,他們註定不能夠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兒一樣,擁有一個幸福的童年,他們必須要從此刻開始,扛起作為夏家主人的責任,保護好他們的媽媽和即將出生的弟弟妹妹們。
所以舒翰選擇帶上他們,當離開家的時刻,兩個小孩都抱著媽媽不撒手,眼淚鼻涕流的到處都是,一旁的傅爾冬冷著臉,顯然是依舊不滿意舒翰的決定,舒翰在一旁看著,心裡也很是難受,但臉上卻裝出一副冷酷的樣子,他知道,這一去,自己的孩子將會有翻天覆地的改變,他們同樣也會面臨巨大的危險,而對此,舒翰別無選擇。
“到軍隊裡去之後,一定要更緊爸爸知道嗎,要懂事,別給別人添麻煩,媽媽在家裡,和弟弟妹妹們等著你們回家。”傅爾藍雖然嘴巴上一直說支援舒翰的決定,心中也知道這一去,是十分必要的,但此刻看著兩個不到九歲的孩子,即將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眼淚也是不停的落下,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去的是人間地獄,做母親的哪裡肯放心,只是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男人正在經歷著什麼,這兩個孩子留在自己身邊,沒有任何用處,唯有跟著他們的父親去看看這萬里江河,他們才能夠長大。
傅爾藍最終狠心把兩個孩子推進了汽車後座裡去,然後把門一關,便讓司機把車子開走,兩個孩子鑽出窗戶看著媽媽,不停的喊著,即便隔了一百米都能夠聽見,傅爾藍有些受不了,她從來沒有讓這兩個孩子吃過苦,而如今,他們去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擔憂,不捨,害怕,恐懼的情緒都凝聚在一起,讓她差點後悔,想要把孩子追回來,讓他們不要去前線了。
但最終,理智還是讓傅爾藍沒有說出這句話,看著傅爾冬,傅爾藍狠狠的說道:“姐姐就這兩個孩子,一定要保護好他們,姐姐拜託你了。”傅爾藍拉著傅爾冬的手,傅爾冬點點頭,沒說什麼,傅爾藍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你恨你姐夫,但我要告訴你,上前線之後,一切聽他的,千萬別怨恨他,他有他的打算。”
什麼打算能夠讓他狠心把親生兒子送到前線?傅爾冬心裡反對,但嘴巴上卻沒有說,他知道,此刻的姐姐已經夠傷心了,這個時候再去爭辯,那實在沒什麼意思,傅爾冬這幾年變了很多,在女色上大開方便之門,不僅僅家中女人四個,外面更是彩旗飄飄,私生子的數量據說都已經超過他合法孩子的數量了,在面對金錢和權利等等上時,更是一改往日風格,但即便如此,對於傅爾藍這位姐姐,傅爾冬依舊非常的敬重,不僅僅是因為一個家庭,更因為,在人生的幾次選擇中,都是傅爾藍選擇了退讓,把機會讓給了傅爾冬。
傅爾冬並不是一個不知道感恩的,他並不會把姐姐當初的退讓當做是自己的理所應當,在心裡,他一直都非常的感激傅爾藍,在兩個人來到傅家之後,因為他們的父母經常出差不在家,所以一直都是傅爾藍照顧傅爾冬的起居,等到長大選擇工作的時候,傅爾藍將工作的機會讓給了傅爾冬,自己去外面艱難的尋找工作,凡是有好吃的,好玩的,他都會記得給傅爾冬弄一份回來,這份感情,絕對不是嘴巴上說說那麼簡單,這也是他為什麼會那麼痛恨舒翰的原因。
他很清楚,自己的姐姐有多麼看重這兩個孩子,雖然他自己就是一個渣男,在妻子懷孕的時候,出去沾花惹草這樣的事情,也是多得很,至於今天情情愛愛,明天翻臉不認人就更是比比皆是,但男人總是這樣,自己在外面花可以,但如果別的男人來花自己家的女人,那是絕對不行的,這是大多數男人統一的雙標。
如今在姐姐懷孕的時候,竟然把兩個孩子從他的身邊帶走,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傅爾冬對於舒翰自然是不滿的,且向他詢問原因的時候,舒翰也是不說,這讓傅爾冬怎麼能夠接受,但此時傅爾藍都已經如此說,傅爾冬自然也不願意再說什麼姐夫的壞話,只說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兩個侄子一定不會有事兒。”
“嗯,你趕緊去吧,別耽誤行軍的事情。”傅爾藍拍了拍傅爾冬的手背,轉過頭看向自己的丈夫,傅爾藍沒有多說什麼,只道:“早點回來。”
舒翰沉默了一陣,終究沒再多說什麼,只到:”嗯。“
傅爾藍整理著舒翰的衣服,然後輕聲說道:“這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他抬起頭看著舒翰,眼角已然有淚水,顯然,舒翰的回答雖然沒有明確表示什麼,但夫妻二人相濡以沫這麼多年,舒翰騙得過其他人,騙得過朝堂上袞袞諸公,但又怎麼可能騙得過傅爾藍呢?即便是一點點情緒的變化,傅爾藍都能夠感覺得到。
舒翰沉默了一陣,這才說道:”如果是男孩,就叫夏朗宇,如果是女孩,就叫夏朗譚。“這兩個字都是舒翰非常喜歡的,也是他在過去時空兩個好朋友蘇宇和譚永鳴的姓名之中的一個字,舒翰把他們的名字命名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是有一份情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