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反對的聲音，李將軍的眉頭不由一皺，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見對方只不過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心中的不屑就更加明顯，簡直就流露在表面上了，他用帶有斥責的語氣說道：“兵法有云，擊敵必須全力以赴，則可以還留有一部分實力，以儲存呢？這位將軍，你的兵法是跟誰學的？還是第一次出陣，此時聽到要上戰場，被嚇破了膽！”
那少年將軍臉上不由一陣緋紅，說道：“我方子孝雖然是第一次上戰場，但並不怕戰場廝殺之事，只是我認為此時尚且應該謹慎，此地村莊大量已經人去樓空，其中守軍也死傷大半，敵人之戰鬥力可見一斑，如今我軍不過十幾個人竟然守衛村莊如此之久，這其中，我懷疑有詐。”
“好了，別說了，鼠輩，自己不想上戰場，竟還在這裡狡辯，哼，方家，枉你父親英明神武，還得到過鄭將軍的看重，如今看來，真是虎父犬子，既然如此，你就留在後方為我等殿後，其餘人，立刻隨我前往B村。”
在舒翰和林必達的努力之下，這支軍隊相比起當初剛剛離開黑鐵城的時候已經有了質量的變化，就比如此刻的行軍時，當初從黑鐵城離開的時候，這支部隊每天最多跑四十里地便會陷入崩潰的邊緣，整個陣型幾乎全部散開，無法形成有效的攻擊力，但如今，即便連續奔跑八十里，也依舊可以維持戰鬥力，如果是山地，則也可以持續奔跑超過六十里地的範圍，這已經是現代軍種的標準了。
當然，就這個標準，跟當年的紅軍相比還是差很多的，當年長征的時候，紅軍為了渡河，在山地之中連續一天時間奔跑超過兩百四十里地，也就是一百二十公里，最終搶在敵人的前面，成功佔據陣地，這種操作，那已經不是一般軍隊所能夠達到的標準了，舒翰也不追求這個，他可沒有那麼強的組織力度和信仰加持，只能夠靠這些士兵對自己的忠誠以及金錢和名譽來維持這支部隊的作戰能力。
不過即便如此，舒翰的部隊也已經比這個時代大多數只能夠打順風仗，一碰到逆風仗就望風而逃的部隊要好得多，在舒翰的命令之下，手下剩餘的一千八百人迅速激動起來，舒翰連一支多餘的部隊都沒有留下，全部壓上，然後讓後勤部隊向後退五里地，以免被敵軍發現，同時也把這些跟隨他們的羊城村民們往後帶走，回到野羽城去。
這也是舒翰的一筆收入，這些羊城村民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裡，總共收攏超不過約兩千人左右，其中老人，也就是年紀超過五十歲的人，十七位，而剩下的人數當中有六百多名婦女，以及一千八百多名孩子，這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資源，尤其是那些婦女，他們的丈夫大多都已經在神聖同盟的逼迫下，死在了羊城的牆根底下，這些婦女被送到野羽城之後，也將會跟隨她們的意願，重新讓他們結婚。
這一點，從現代視角看上去自然是很殘忍的，那是因為現代人類有七十多億，即便其中有一部分的女性不結婚生子，對於整個種群來說影響並不大，但對於此刻的人族來說，尤其是黑鐵城人來說，他們是不可能讓這些女人保持獨生的，黑鐵城能夠允許他們繼續帶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就已經是很特別的事情了，更遑論是獨生。
對於這些女子，黑鐵城這一邊也已經給出了方案，將會讓他們在野羽城生活兩個月的時間，這兩個月會安排一些相親會，讓她們參加，如果能夠在這段時間裡結婚，那麼皆大歡喜，如果不行，那麼黑鐵城將會把她們隨即分配給一些單身漢，或者是妻子已經去世的人，從而完成繁衍後代的工作，當然，在結婚之後，為了照顧到羊城人的樸素傳統習慣，他們將允許帶著自己的孩子進入到新的家庭，而不用像黑鐵城人一樣，把孩子交給撫養院。
這已經是黑鐵城所能夠做出的最大讓步，很多世家反對，認為這麼做是在破壞黑鐵城的制度，但最終劉三毅和楊王狄都同意了這一點，對此，兩個人顯然有著更加深刻的見解，而舒翰也對此有些明白，這一點，從張若明的眼神中，那遮掩不住的興奮，舒翰也能夠感覺的出來。
顯然，劉三毅和楊王狄已經漸漸認識到，撫養制度和世襲制度，在小規模的人口之下，無疑是解決天行者的隨機誕生所造成的社會負擔和壓力，以及產生的動盪最好的辦法，但這種方法只適用於小社會，二三十萬人，尚且還可以處理，但如果人口一多呢，達到了一百萬，五百萬，這個撫養制度還能不能夠成立？
這是一個十分巨大的問題，而對此，劉三毅和楊王狄做出的判斷，便是不可能這三個字，人口的增加不僅僅是數量的增加，更是對管理本身所做出的巨大挑戰，二三十萬人，和五六百萬人之間的區別，絕對不僅僅是人口的區別，更是結構性的問題。
其中第一個便是整個社會如果繼續要支撐下這套撫養制度要建立多少的撫養院，同時社會要為之承擔多少的成本，這是一個巨大的問題，要知道，十萬人的撫養院和五百萬人的撫養院，他們的運營成本可不僅僅是簡單的乘以五十倍，而是要乘以一百倍，甚至是兩百倍？
這一點，做過經營管理的人想必都知道，隨著機構的龐大，人員的增多，為了管理那些人員，就需要設立新的部門去管理，下轄管理的那些人員，最後形成疊床架屋的結構，而這些運營成本，是翻倍上漲的，就像一個大公司，公司的人員數量越多，領導層佔整個公司數量的人數也往往會越多，這就是機構和組織的複雜矛盾性。
對於這一點，原本黑鐵城是不用擔心的，因為他們的人口很難突破三十萬，這已經是一個極限了，但如今情況變了，隨著林必達交出來的火槍普遍裝備與各個部隊之後，很快黑鐵城將迎來一場巨大的戰爭，只要打贏，那麼黑鐵城的人口和勢力範圍就會急速擴大，這是不爭的事實，到時候五六百萬人的規模，並不是開玩笑這需要多少的錢。九九中文
第二點則是隨著機構的臃腫，必然會產生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漏洞的出現，二三十萬人，每年撫養院能夠培養出一兩千名孩子，然後被領養走，這其中幾乎是沒有什麼漏洞的，因為每一個孩子，都能夠被照顧到，想要尋找漏洞是很困難的，而如果規模擴大到五六百萬人，每年的孩子數量都會超過一萬人以上，到這個時候，漏洞就會擴大，基因的序列和培養都會出現巨大的問題，這一點是不得不考慮的。
當然，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隨著人口的增加，天行者的數量也會增加，像現在的黑鐵城，大約五六年才會出現一個孩子擁有天行者的能力，而如果人口達到五六百萬的時候，那麼一年就有可能出現兩個，甚至是三個天行者，這個時候黑鐵城的世家數量不變，世家之間的力量變化就會非常快速，同時還有一個致命的問題，那就是撫養制度只持續到十三歲到十五歲之間，不同的撫養院制度不同，但歲數一般恆定在這個區間內。
因為在這個區間內最容易覺醒自己的天賦，但這其中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說林必達，他就是一個意外，十八歲的時候覺醒，而這樣的例外，在黑鐵城三百多年的歷史中其實是不少的，而且根據科學的推斷一個人的天賦覺醒最長可以到二十歲，而撫養院可以把一個孩子養到二十歲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事實是大部分的撫養院對於孩童的養育往往持續到十三歲左右就會宣佈放棄，因為撫養一個孩子是需要大量金錢的，尤其是天賦的覺醒需要大量的能量，因此撫養院的食物補充是非常消耗金錢的，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缺少糧食的時代裡，撫養到這個歲數都已經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更遑論二十歲了。
也正因為如此，總是會有一些天行者被遺漏掉，後來他們便創立了新的世家來作為平衡，比如此刻的林必達，而這中間就會經歷一些動盪，因為新的世家必然是會要奪取一部分權利的，最基礎的便是以後誕生一名新的天行者時，他也要分一杯羹，同時還有各種各樣的利益，但在黑鐵城如今的局勢下，這些利益的分配尚且還能夠完成，因為像林必達這樣在撫養院之外覺醒的孩子，一二十年都出不了一個，偶爾應對一次並不算什麼。
但如果規模擴大到五六百萬人口的時候呢？那麼像林必達這樣在撫養院外頭成為天行者的人數會有多少？兩年一個，還是一年一個，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到那個時候，黑鐵城的世家增長速度就會以每一年或者兩年的速度增長一個，利益的交換速度將會是現在的幾十倍，這會嚴重的衝擊黑鐵城的一切制度的。
所以撫養制度是必然要被時代所拋棄的，這是一種只適用於小型國家，城邦的制度，而對於幅員遼闊的國家，他的有點將會損失殆盡，因此必須要一種新的制度來取代他，其中最大的可能便是傳統的家庭關係制度。
這種制度放在小城邦之中，會產生致命的威脅，劇烈的動盪會讓一個城邦陷入到不間斷的爭權奪利之中去，但如果人口達到五六百萬之後，天行者的數量也會增加到一個十分可怕的數字，到時候一個天行者的誕生，其影響力自然也會減小，像黑鐵城，天行者不過三十人不到，誕生一個天行者，那是足以動搖整個黑鐵城基本勢力範圍的事情，但如果對於一個天行者數量超過三四百人的勢力來說，那麼一個天行者的誕生並不會影響到整個世界的變化，因此社會的穩定性將會重新確立。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未來的黑鐵城，其所征服的新人口，大部分都是傳統家庭的跟隨者，如果盲目更改他們的生活習慣，以黑鐵城二三十萬人的體系是很難壓制住他們的，還不如隨大流比較好。
這也是為什麼張若明會那麼開心的緣故，他是最為痛恨撫養制度的人，對此也是深表不滿的，如今看到了一絲曙光，這種萬惡的制度有可能被推翻，自然是滿臉的開心，但如今也只是一絲曙光而已。
因為這一項制度的推翻，其結果便是這一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們都會受到打擊，也就是世家們，並不是每一個世家都是像楊王狄和劉三毅那麼高瞻遠矚的，大部分的家族都更加希望保全自己的家族利益，在這一點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所以劉三毅和楊王狄都沒有直接提出來要改變黑鐵城的制度，而是拿羊城的這一批婦人改嫁，當做是一個契機，希望透過這一個契機，慢慢的改變人們的觀念，這也是為什麼這一次改嫁之中，這麼多的孩子都將跟隨自己的母親進入到新的家庭之中。
從現代來看，逼迫剛剛死去丈夫的婦女們立刻嫁給另外一個男人，這未免有些不太人道，但放在這個世界，這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畢竟黑鐵城不可能白養著這群人，且黑鐵城也答應他們，只要他們的丈夫沒有確切的死亡訊息，那麼這些婦女們可以繼續等下去，黑鐵城將提供口糧供她們生活，並提供給他們工作機會，但是工資只有嫁給黑鐵城男人的四分之一，並且如果未來查證出他們的丈夫已經死去，而編造出謊言的將被徹底流放，讓他們到荒郊野外去自己尋找生活的出路。
這無疑是最大的仁慈，若是放在神聖同盟，這些人壓根不會管這些東西，他們只會強迫這些女人嫁給自己計程車兵，充當慾望的發洩口，並且將那些孩子全部處死，以免未來給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報仇，相比起來，黑鐵城無疑是仁至義盡。
當然，這麼做自然也會產生許多悲歡離合，但舒翰也確實顧不了這麼多，他能夠做到的便是寫信給野羽城的官員們，讓他們好好對待那些婦女們，儘量不要傷害和逼迫他們，讓他們先休息一段時間，再來為自己的未來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