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爺坐在木樁上,一下一下,揮動著柴刀。
滿眼的白色,讓他不覺又想起了另外一場大雪……
鋪天蓋地,酷寒無比。
屋外北風呼嘯,屋內冷如冰窟。
一個六七歲的少年趴在床上。
渾身篩糠般抖個不停。
地下跪著父親。
父親身邊,站著一個粗壯的女人,正是他母親。
母親手中,一根帶刺的荊條,半晚上下來,打得父親的後背血肉模糊。
哪怕說破了天,母親也是決然不會允許白狼落入他人之手。
哪怕是條死狼。
孫大頭怎麼了?
財主怎麼了?
有錢有勢怎麼了?
那狼是她非要不可的,就是天王老子搶去了,也要豁出老命了給奪回來。
打了大半個晚上,母親終於明確給出了出路:立馬去找孫大頭,要回白狼!要不回就搶回來!搶不回來白狼,他也不用再進這個屋了。
她是個要強的女人,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害死她父親的“兇手”落入別人之手,活要見狼,死要見識。哪怕是燒成了灰,也他媽給老孃拿個掃把連土帶灰一起給弄回來!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那張又黑又紅的寬臉上,是見不到任何溫度的。
父親連連答應,看看那根滴血的荊條,哪裡還敢等到天亮?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就要出門。
“站住!”母親一聲斷喝,轉身拎起一件皮襖塞給父親,又伸手抓過一頂棉帽,也塞到了父親的懷裡。
外面天寒,穿厚些。
這可能是做妻子的給盡的唯一一份心力。
儘管塞衣物的時候,母親閒著的左手上,還提著那根帶刺又帶血的荊條。
但這樣,已經足以讓父親感激不已了。
他穿好了衣服,戴好了棉帽。轉過頭,很鄭重地看了一眼爬在床上的少年跟站在屋子正中的母親,又將屋內所有陳設很仔細又很緩慢地看了一圈,面色凝重地挑開門簾,心一橫,大踏步走了出去。
這個山村並不大。
不一時,父親已經站到了孫大頭的門前。
兩扇黑油漆大門緊閉,門上,掛著一對燈籠。
父親走到門前,撥響了一對碩大的黃銅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