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裘桓不出所料地怒了。
但凡驕傲的人都有個通病,最受不了他人在眾人面前出言相激,更何況蕭君圭這番算得無禮之至的話?
馮裘桓看了看手中殺人無數的寶刀,他七歲的時候就開始殺人,從那以後,他手中的刀飲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頸頭鮮血,他卻從未嘗過受傷的滋味,這給了他極大的自信,不管面前是誰,他都不會輸。
他的傲氣,支撐他將寶刀拔出刀鞘,神擋,則殺神,佛擋,則殺佛。
但蕭君圭不是神,也不是佛。
玉帝座下若有這麼一位神,早晚會被活活氣得再也不肯當玉帝,如來座下若有這麼一尊佛,沒準兒所有的佛都開始茹葷飲酒了。
所以林悉的師尊,只好當一個凡人,瀟瀟灑灑地活在世間,天地不管,自在逍遙得很。
馮裘桓一刀揮出,他的刀,快似閃電疾風,這麼一刀斬了出來,天地間彷彿都充斥著絢爛的煙火。
蕭君圭伸出手來,他的手指骨纖細,潔白修長,即便是再養尊處優的王侯,他們的手,也不及這隻手一半的細膩溫潤。
但這麼一隻手,漫不經心地伸出來,竟然就撫上了冰冷的刀鋒。他似乎並未用力,但馮裘桓勢如千鈞的一刀,頓然硬生生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前進一絲一毫。
馮裘桓不敢置信地愣住,眼前青袍人居然對他微微一笑,悠悠地道:“有沒有人告訴你,打架靠的是真功夫,你整這些花架子,嚇唬嚇唬江湖後生也就罷了,怎麼到老子面前來出乖露醜來了?”
趙伯雍無限崇拜地看著他隨手一揮,就將怒目圓睜的馮裘桓擊出十七八丈,連帶著那柄殺人無算的寶刀也隨風而去,在耀目陽光下閃了一閃,刀芒寒徹在場諸人的眼。
小鏡湖畔,涼風悠悠。
趙伯雍大叫一聲:“妙極!”雙眼冒光,眨也不眨地盯著蕭君圭,神情裡盡是膜拜之色。
他師叔的神通不在蕭君圭之下,但他師叔到底年少,又是個清冷寡言的性兒,卻沒有蕭君圭這般嬉笑怒罵的風采,他趙伯雍作為一個人不風流枉少年的典型,生平最嚮往的便是這種瀟灑。
他想起當年蕭君圭的退隱,一定是因為太華師尊是個視名利如無物的人,看厭了江湖上的爾虞我詐,浮誇爭鬥,才獨自遁去。
試想,一個成就絕代江湖的大俠,在月明之夜悄然退隱,小舟從此逝,滄海度餘生,那是何等的從容。
而當他重出江湖時,便彷彿從亙古的荒曠之中,穿越了千萬年的光陰,驀然在此時此地重現當年的神跡,這情形,讓熱血青年趙伯雍很熱血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