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已經有黑壓壓的人群站在考場外蹲點了,沿路不少機構散發著考研檔案袋和小冊子。人們面容整肅又安靜,一部分人坐在花壇的沿子上臨時抱佛腳,更多的人則是面無表情地等待。
王子虛混入人群中,站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把注意力集中在即將到來的考試上,他的心潮此起彼伏,勾連在剛剛發給《獲得》編輯的稿子上無法自拔。
稿子是凌晨3點才正式定稿,定稿前糾結了整整5個小時。
這樣一個鴻篇鉅製最後定格在59萬8千字,每個字包括標點符號都雕琢了二十多遍以上。看著這部作品就彷彿看著一個新生兒,只感到它擁有無限可能,又怕自己教育不當,糟蹋了它的潛力。
它的書名在最後一遍修改的過程中已經逐漸清晰,最後在檔名上修改時,他的手幾乎顫抖。
原本打算起名叫做《東方白》,雖然他更喜歡這三個字的出典,但這三個字政治意味太濃,很多人都會理解得過於淺近,斟酌很久後,他最後定名為《石中火》。
典出自白居易《對酒》“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蘇軾《行香子·述懷》中有“浮名浮利,虛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
寫完這本書後重新審視,百年光陰,指捻翻頁,倏忽而過,一陣清風,既充滿了一段歷史的厚重,也讓他感嘆一個人的渺小與生命的短暫,就如同石頭中迸發的星火般。
一些人窮盡一生,心中有翻天覆地的念頭,行事驚世駭俗,最終落在紙上,不過只如同石頭磨過發出的火星,區別只是這個人的火星亮一些,另外那些人則暗一些,更多的人微不可查,湮沒在煙塵中。
然而決不能說人生是無意義的,無數火星明滅,終於一片浩蕩,閃爍成廣袤銀河。
他將原來那個名字出典的那首詞寫在了作品的首頁上:
人猿相揖別。
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
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
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
流遍了,
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
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有多少風流人物?
盜蹠莊蹻流譽後,更陳王奮起揮黃鉞。
歌未竟,
東方白。
……
陸清璇站在考場門口,板著臉,一個個提醒交出手機,王子虛把身上的東西一股腦丟到教室前面,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