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躲閃著她們的眼神,羞慚得不敢抬頭看。他怕從她們的眼睛裡看到自己——那個沉默的幫兇。
他想對導演說,你知道嗎,其實你沒必要把自己的優秀建立在摧毀別人的自尊上。在我眼裡,你已經足以值得仰望。
但是他沒說。沒說的原因是,他怯懦,他害怕失去這次機會,他害怕因為自己的同情,耽誤了自己改變命運的機會。
因此,導演摧毀的不止是那些女演員的尊嚴,也連帶著摧毀了他的尊嚴。
當晚,他回到房間後,寫下一首詩:
媽媽,我想去月球
去月球,生活在遍地詩意中
我的肉身在地面
我的靈魂在宇宙
媽媽,不是我不切實際地書生氣
我的精神很痛苦
我的肉體很享受
媽媽,我怕
我不是怕精神太脆弱
我是怕肉體的我過於強大
怕它嫌礙事,殺死了精神的我
媽媽,我想去月球
那裡遍地詩意
石同河不會寫現代詩。這是他唯一一首,寫完後便藏了起來,從未發表。
時至今日,這首詩的原稿還藏在他最保險的角落。搬家數次,不曾丟棄,也沒去處理。
他從不拿起這首詩回味,但詩的內容就藏在腦海的某層抽屜中,不能遺忘。他害怕看到當時怯懦的自己,他也害怕失去最初的自己。
在王子虛的臉上,他看到了一個沒有存在過的自己。
所以他討厭這張臉。
顧藻好不容易發言完畢,石同河略感疲憊,開口道:“那麼……”
還沒等他說完,沈清風打斷了他的話:“石老,我也要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