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什麼東西遺漏,沒有什麼了。”——從剛才起,漂浮在他腦海裡的這段話,出自瑞典國寶級作家奧古斯特·斯特林堡的《半張紙》。
這是一則微型,講述一位妻子去世的年輕男人,在退掉自己住房時,閱讀留在桌上的半張紙,用極簡主義的方式回顧了自己的半生,然後拾回面對人生的勇氣。
王子虛就是覺得,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和心情,不能不說和裡那位男人的心境有些相似。
順便一提,斯特林堡在瑞典國內的地位,相當於魯迅之於中國。
然而這樣一位作家,竟然沒有得到瑞典文學院頒發的諾貝爾文學獎。
也因為這個,諾貝爾文學獎在早年經受了很多質疑。
王子虛在搬不走的沙發上坐下。他掏出手機,他在等一條訊息。
沙發很暖和,坐在上面,像坐在這個房子的心窩。他又想起餘華的《十八歲出門遠行》,那個18歲少年坐在被掏空的卡車裡,應該彷如現在他和這間空房子相依為命。
秋歌:【不好意思,我又來煩你了。你忙嗎?】
小王子:【我等這條訊息很久了。】
秋歌:【驚喜捂嘴.jpg】
小王子:【我在懷疑,是我自己魅力降低,還是你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所以你才這麼久沒有找我。】
秋歌:【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嗎?哼哼,那你有點危險了。】
小王子:【為什麼?】
秋歌:【你會想起我,就說明你已經離不開我了。】
小王子:【我經常想起你。我也會經常想起我高中時的語文老師。但這不代表我離不開你們倆。】
王子虛高中時的語文老師是個身材異常高大的男人,每次走進教室,學生們都以為進來一座移動鐵塔。
男生們說,他只需要輕輕一抬手,就能把球灌進籃裡,連跳都不需要跳,最多踮踮腳。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內心卻有著和他外表的粗狂反差極大的細膩。
現在想來,那算是“細膩”,但在當時,學生們不會這麼形容。他們都叫他“魔鬼”。大家都被他的教學方式折磨到發瘋。
他很少按照應試教學的目標來告知學生怎麼答題,怎麼做閱讀理解。他喜歡啟發性地指導。比如教到《琵琶行》這一章,就讓幾個學生演白居易,讓另一個女生演琵琶女。
他會要求學生演出江州司馬錶面的落魄和內心的驕傲,演出琵琶女對當年紅極一時的懷想和如今的不甘寂寞。他喜歡把文學變成一個活物,讓學生們感受,而不是理解。
和其他人不同,王子虛內心其實很欣賞這種教學方式,每次上語文課都很享受。只可惜他的語文成績並不算拔尖。
在班上語文成績最好的一批,上語文課時盡在做題,從不參與課堂。而參與課堂最帶勁的學生,總是那批差生。
所以可想而知,他們班語文成績整體並不好,甚至還有家長鼓譟過要求更換語文老師。好在最後並沒有換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