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為什麼陳青蘿要把體能鍛鍊得這麼強悍。她說過,寫作會折磨精神,如果不相等地折磨肉體,精神與肉體兩者就會長期不平衡,最後扭曲畸形。所以大作家要麼抽菸,要麼長跑。村上春樹也是長跑愛好者。這都是摧殘自己身體的一種形式。
她也知道為什麼陳青蘿為什麼一定要脫掉上衣寫作。因為她寫作的時候不喜歡身上又任何束縛,“脫掉衣服更容易進入狀態”,她這樣說過。
這傢伙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寫作。她像個殉道者一般執著。寧春宴對她的執著既著迷又羨慕。因為她永遠也做不到這樣。
……
林峰此時正蹲在家門口抽菸。
他最近瘋狂地迷上了大豐收,三塊錢一包。這個牌子是好兄弟王子虛推薦給他的,又燥又烈,就是抽多了容易頭疼。他在心情比較亢奮時,就喜歡點一顆。
他為了徵文創作的已經修改了七八遍了,今天拿給李庭芳看,又被訓了一頓,說他寫得還是太扁平了,裡的人不像人,像機器。
晚上回來修改時,感覺自己越改越差,出來透了口氣,抽了一支菸,盯著過濾嘴,又想起了推薦他這款煙的王子虛,緊接著又想起了王子虛寫的《野有蔓草》,緊接著又想起花店那個女店主。
他越想越感覺歎為觀止。他很好奇,王子虛是怎麼做到把一個真實存在的人搬到裡去的,還搬得那麼栩栩如生。他在跟女店主聊天時,對方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就是裡那個妻子親口說的。
或者說,裡那個妻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好像就是那女店主會說的,就連女店主笑著提起她們家“那口子”時的神情,都和裡描述的如出一轍。
他感覺這是一種極大的才能,就如同他驚人的記憶力一樣。早在那次應酬過後,他就覺得王子虛這人必定不簡單。可惜他一直被困在那個小單位,被周圍的人糟蹋才華。簡直焚琴煮鶴。
他掏出手機,打算給王子虛打個電話,讓他幫忙看看自己的,看看是否能提一些有建設性的修改意見。結果電話沒打通。他放下電話,正好看到沈清風的車駛進院子。
林峰吸了菸頭,眯起眼。那確實是沈清風的車。還好他蹲在一棵老槐樹下,身子隱藏在陰影當中,熄了菸頭後,他身周連最後的光源都沒有了,除了蚊子,誰也發現不了他。
他看到,林洛從車裡探出頭,一個挺有名的文協會員上了車,車駛出院子時,玻璃窗降下來,他又看到苟應彪的面孔一閃而過。
這樣不倫不類的一群人聚到一起,讓林峰大惑不解。但他知道,沈清風肯定有所圖謀,這個圖謀甚至可能和王子虛有關。
他又給王子虛打了個電話,依然打不通,接著他給李庭芳也打了個電話,語音提示正在通話中。於是他越來越焦急。
……
“在女性的所有情感需求中,被征服的慾望永遠是壓倒一切的。比起被取悅,她們更渴望被一個強大的個體所征服。”
讓保羅·薩特正對著王子虛侃侃而談。王子虛抱著腦袋蹲在沙發上,承受著這個醜男人的說教。
“我也不是為自己做辯護。我認為一切自由的根源在於性自由,我們的存在來源於性,性不自由存在便不自由。
“我跟波伏娃無數次討論過這個問題,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也會有迷茫和爭吵,但是最後我們都接受了。因為她也認識到婚姻是統治階級約束民眾的道具。所以我們選擇不結婚。
“你想想,我們對出軌的懲罰力度很大嗎?只是鏡花水月而已。婚姻並不是在約束對方,婚姻只是自己約束自己。如果約束不住自己,那就離婚。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做‘脫褲子放屁’。在我看來,婚姻就是最脫褲子放屁的事情。”
王子虛終於被他洗腦得煩起來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薩特說:“你說波伏娃看上我是眼瞎了屬於無稽之談。要知道,我們根本沒結婚。”
“那只是你在逃避你的責任而已。”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
“你不要隨便說我們中國的古話。你不球懂。”
“……叫做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