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虛張開雙臂:“過啊。”
王子虛再次大慚。這種耍流氓的行徑,也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是怎麼做出來的。
少女沒有生氣,對著他的胸口認真地問:“你這樣我怎麼過啊?”
“怎麼不能?”王子虛感到自己臉上揚起少年人才有的意氣。
“我又不是四維蟲子。”少女說。
那你是怎麼爬進我心裡的?
王子虛想起,當時的他差點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多年以後,寫過十幾萬字文曖指令碼的30歲的王子虛,只會覺得這句曾令他洋洋得意的騷話,只是一句不入流的土味情話。10%是幼稚男生才有的假機靈,剩下90%都是激素。
但在當時那個年紀,他被這句話堵得喉嚨發疼,差點脫口而出。而如果脫口而出,會引起一場軒然大波,他的人生就毀了。17歲就是這樣步步驚心的年紀。
他看到自己讓開身子,少女抬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納悶今天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沒有像往常那樣說上兩句騷話,漆黑的睫毛扇動著,如同蝴蝶擺動翅膀。
她側著身子進去,距離王子虛身體最近時不超過一厘米,這個姿勢接近擁抱,但兩人始終沒有發生任何肢體接觸。最多衣服碰到了一起。
在他認識她以來的整個歷史上,他都沒有用身體碰到過她。那時候她幾乎是他的女神,不可觸碰、不可侵犯、不可褻瀆。就如同仰韶人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們的陶器一般。
17歲的王子虛坐下來,悶不吭聲。他感到此時的自己有點洩氣,於是在心中為這個幼稚的青年暗暗好笑。
女生坐下沒多久,又被人叫了出來:“陳青蘿,老師找伱有事。”
“哦。”
王子虛這回沒有為難她,安靜地放她離開了。
但此時藏在他身體裡30歲的王子虛,是多麼希望能夠攔住她啊!
這一天裡,老師找陳青蘿聊了參加“新芽”文學比賽的事,再然後,她便獲獎了。再然後,她父母為她辦了轉校,去了更加重點的高中,之後是保送燕大。
他知道從這一刻開始,兩人的人生就走上了不同的歧路,像兩條永不交匯的直線,朝著各自的方向一騎絕塵。
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些關口和抉擇,在發生之時,人們往往覺得只是尋常的浮生一日。當年懵懂的王子虛不諳離別之苦,甚至沒有好好同她告別。多年後此情才成追憶,只是當時仍惘然。
是的。王子虛和陳青蘿其實並沒有多少交集,不過是同過一年的學,做過半個月的同桌。王子虛只是她人生中的過客,但她讓王子虛畢生刻骨銘心。
她走後,他在圖書館發瘋似的搜尋著各路作家的書籍,似乎想跟上陳青蘿的足跡。他如飢似渴地閱讀,很快接班了她留下的語文第一的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