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起了雪珠子,打落在屋簷,落下了一層層輕薄白色。
之前在被窩裡捂著,此時接觸到冷風,只覺得刺骨。
院子裡跪著一個女工,赤足蓬頭,一身單衣禁不住寒風在瑟瑟發抖。
她瘦到極致,顎骨突出,好像從來就沒有吃飽過一樣,一雙被亂髮遮擋,但眸光卻亮的驚人。
幾個大太監將她綁起來,半分也動不得。
那個生得刻薄的嬤嬤似乎是這裡的掌事,氣勢凌人,眼睛銳利,所有太監女工都對她畢恭畢敬。
一個小太監端著一個實木木盤,裡面放置著一塊碧玉鐲子,幽幽冷光泠泠迸射而出,似螢火飛舞。
鐲子是上品,估摸沒有幾十兩的價格拿不下來。在斂獄庫,唯一能享用這個東西的,也只有掌事一人。
我隱約猜出了苗頭,這場面柳府一年就要上演好幾次,只不過三次裡面有兩次,都是我跪在那個位置,被別人幸災樂禍。
“夏曦鶯,不自量力!偷盜掌事之物,偷盜之罪可當誅,今日把大家叫出來,就是為了讓大家認清楚,手腳不乾淨會是什麼下場。”大太監唸唸有詞,聲音越來越大,我身邊的女工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殺雞儆猴,宮裡頭這一套可算是用爛了。只不過,她的名字有些耳熟。夏曦鶯…….夏曦鶯?
我在腦海裡回憶思索,又瞥了一眼地下的女工,火石電光之間終於思緒明晰。
夏曦鶯曾經是麗嬪宮裡的人!慕含還沒有當上美人的時候曾經跟我提起過。說她雖是宮女卻飽讀詩書,一雙手寫出的字型無人可比。無論是誰的字,出自何人之手,只要讓夏曦鶯看上一眼就能閉著眼睛把字寫出來,模仿惟妙惟肖難辨真假。
我從未見過她,她是麗嬪的雜活使喚丫頭,只能在後院裡燒水掃地,只是她這名字實在太過招耳,讓人不得不記住。
宮女的名字一般都是主子定下地,她的名字卻像是哪家閨秀之名。
她怎麼也進了斂獄庫?這點我倒是想不通了。斂獄庫只收犯了大過的宮人,她應該是連麗嬪的面都見不到,怎麼還會被抓至這裡。
“你還有什麼要辯解的?”掌事開口,盯緊地上的夏曦鶯。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她冷笑,桀驁不馴之勢渾然散發。
光憑她這句話,我便相信,此女子若是能躲過一劫,必成大器。
“欲加之罪!”掌事陡然拔高聲音,尾音尖利。“人證物證具在,還敢狡辯!”
人證?我瞧見她身邊站的女工,正是初來時要給我立下馬威的女工,搶了人的東西不說,還振振有詞。此時她的臉上揚起幸災樂禍的笑容,腰上肥肉一抖一抖。
夏曦鶯不說話,漠然對視掌事,眼瞳中沒有恐懼和退縮。
她越這樣,越惹得掌事生氣。
“來人,把她的手給我砍了!看她以後如何偷盜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