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侍女立即明白了,將那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給丫頭撿了起來,丫頭一言不發,柳眉倒豎,將那匕首藏在了枕頭下,接著,她一個踉蹌,已經朝著食物的桌子去了。
儘管,她現在連丁點兒的食慾都沒有,但還需要持盈保泰,要她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管不顧了,那麼以後呢,以後自己全盤的計劃自然是會崩盤的,她閉上了那雙多情的眼睛。
看到丫頭那搖搖欲墜的身姿,他上前一步。攙扶擺正了丫頭弱不禁風的身體,之前,丫頭也是鬼族,自然是不知究竟異邦與自己有什麼區別,但現在,他們的肢體輕微接觸了一下。
她發現,他的手掌帶著一種恐怖的寒涼,那種冷,簡直是從骨髓中出來的。人族是溫暖的,擁有正常的體溫,但是惡鬼呢,惡鬼僅僅是隻有形骸罷了,他們的軀體早已經化為塵土。
她之前與他們是同類,所以並不能分辨出來體溫,但現在截然不同了,當她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人族以後,發現與他們終於還是格格不入,她的面上掛著一個譏諷的笑容,卻一言不發。
“為何用這種神色看著孤,孤最討厭那自不量力螳臂當車之人。”他簡直燒灼一般的嗆聲說道。丫頭一言不發,從裴臻死到現在,丫頭簡直好像變成了一個雕塑似的,她不言不動,對一切周邊的聲音充耳不聞,對一切眼前能捕捉到的,都視而不見。
久而久之的,他就開始厭棄起來,之所以留著丫頭,是因為,她在人世間生存過,跟隨漓之夭與溫音繞公主過。可以說,在她們艱難困苦的一段時間,是他們堅強的後盾,所以,現在看起來應該好生在打聽打聽他們的一舉一動。
有了她,一切行動都將瞭如指掌,有了她,一切全新的篇章都能開啟,但讓他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是這樣一個木人石心。
好歹,她也是從鬼族出去的啊,難道這麼快就數典忘祖了嗎?她不說一句話,但那暗淡的匕首時而發射出來的光芒,卻好像利劍一樣,那能將人千刀萬剮的瞳眸,冷冷的,冷冷的看著自己。
他簡直要顫慄了,一種從所未有的光芒,已侵入了他的肺腑。
“你想死?”他說,狂傲的眼睛帶著冷峻,望著丫頭,是的,只要丫頭想死,他想,他自己會很快就送丫頭上西天的。
“是,怎麼樣呢?”丫頭點頭,居然帶著一個莊重的微笑,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你最好殺了我,不然你會為今天的一切……”丫頭重重的握住了拳頭,啞聲說道:“後悔,為今天的一切買單。”
“你以為,孤是嚇大的。”他冷嘲,看著丫頭,丫頭卻一言不發。說真的,他那不說話的模樣,看起來比凌厲起來還要耐人尋味不少,他的面上盪漾著一個得意洋洋的微笑。
“你終究還是孤的人,你最好莫要作繭自縛,孤現在對你好,是因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有一天你連利用的價值都沒有了,孤立馬就會將你碎屍萬段,你莫要忘記了,你……”
他憤恨的,冷漠的指著面前的丫頭。“你是帝國的叛變者,無論是誰,你這種賣國賊,人人得而誅之。”他說,好像在審判丫頭一切的罪行似的,丫頭冷酷的笑了,“祭司,你覺得這樣果真能長久嗎?”
“有了混沌——”他狐假虎威。“你以為,我們就不能勝利嗎?哈哈哈,哈哈哈,你錯了,有了混沌,我們會旗開得勝的,會的,總有一天,會的。”他攥住了拳頭。
“現在,你最好好好的活著,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會怎麼樣對你。”他的每個字都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丫頭笑了,然後好像秋風中折斷的蘆葦,就那樣軟軟的坐在了旁邊的位置。
“你害死了裴臻,你……”這是她的傷心事,話說到這裡,她再也不能停忍,就那樣開始哭泣起來。“你居然還妄想要和我好,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啊。”看到丫頭哭了,他心裡面應該也並不好受。
“總是磨磨唧唧,哭哭啼啼,要你何用呢?”他用力的伸手,將桌上的杯盤碗盞都掃蕩在了地上,一片丁零當啷破碎的聲音,在這樣的聲音中,兩個人都沉默了。
她的淚水凝滯在了面上,眼睛因為哭泣,變得腫脹起來,黑色的瞳仁也是變得鮮明瞭不少,現在,她的腦子裡面在想很多很多的東西,究竟應該不應該屈從與面前的人。
現在,裴臻已經死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給裴臻復仇呢。但是,丫頭僅僅是一個人族罷了,一個普通的人在這樣的團體中,想要做打敗他們的舉動,簡直沒有絲毫的可能。
丫頭嘆口氣,一顆心變得悲涼起來,看到面前的人在唉聲嘆息,他這才坐在了丫頭的旁邊。
“孤並不會真正傷害你,你只需要告訴我,究竟人世間現在是什麼模樣就好。”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想要百戰百勝?”丫頭恢復了抄家的勇氣,柳眉倒豎看著面前的人。“告訴我。”他再次低喃,已經伸手握住了丫頭那顫抖的手,丫頭並沒有推諉,甚至於連抗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