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哭了,嗯?”我亮晶晶的眼睛溼漉漉的,因為哭泣,我的眼睛酸澀,我經不起溫非鈺那輕聲細語的安慰,淚水好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我忽而意識到了,我是一個失敗者。
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我簡直沒有任何力量,我只能哭泣,溫非鈺的唇落在了我的眼角,“你的眼淚……是鹹的……”
“他們居然如此無禮至極,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讓他們加倍償還……”溫非鈺攥著拳頭,惡狠狠的咬住了嘴角,我哭的乏力了,不知不覺居然睡著帶了溫非鈺的肩頭。
前半夜,我們因為這事情都折磨的輾轉反側,不能成眠,到了後半夜,尤其是天快亮之前,我們居然都睡著了,但是溫非鈺畢竟起來的比我還要早,留下來一張字條,說是去裴臻那邊調查東西了。
看到溫非鈺去了,我將那字條輕輕的託舉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祈禱起來,希望溫非鈺不要寶山空回,希望溫非鈺有一定的收穫,希望溫非鈺……
這是一個豔陽天,其實,帝京自從有了那火球以後,每一天都熱辣辣的,已經八月多了,是桂生廣寒秋露乍上的季節,但這麼一個季候中,卻還是熱浪一波一波的擴散。
那修築城牆的願望一點一點也落空了,火球旁邊寸草不生,之前那巋巍的建築物,除了億萬斯年之前就矗立在那裡的降魔一族祭司神殿,其餘的建築物一一都給焚燒殆盡了,要麼殘破不堪,人們搬遷的搬遷,離開的離開,周邊一片亂七八糟。
橫七豎八的腳手架,那流金鑠石一般的光芒,簡直好像鋒利 的匕首要將中原大地給臠割出來一個四分五裂一般,一切都土崩瓦解了,這哪裡還是帝京啊。我儘管代替龍神已經降雨過了,但那樣的降水量對這裡的一切都於事無補。
如果,九霄雲外三十三天,果真有一群宵衣旰食的神仙,那麼,這些民生疾苦他們不會看不到的,一定會伸出來他們那仁慈善良的手來迎接幫助我們的,但畢竟不同啊,或者說,畢竟這些災厄都是要神仙們帶過來的。
我們痛苦,但沒有任何一種凌駕在我們之上的力量能解決這一份痛苦。我無時無刻不希望神靈庇佑,但希望神靈庇佑的何嘗是我一個呢?哀民生之多艱啊。
道路崎嶇,歪歪扭扭,現如今,無論是人族還是其餘的種族,只要出門都舉著一把油脂傘,孟宗竹的油紙傘銷量不錯,炎熱的環境之中,人們還在玩鬧,帝京就是一個最適合插科打諢的地方。
熱鬧中,帶著一種狂歡之前應該有的糜爛,這條路上,走過來一個失魂落魄的女子,她的目的地是哪裡呢?是天師府,她要在體力透支完畢之前,回到天師府,她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流波上,就好像踩著刀鋒一般。
她的力量隨著汗水一點一點的流逝,一步一步走的那樣的艱難,公子王孫都走在陰影中,或者在製造陰影,一個個都舉著油紙傘,唯獨她,那樣特立獨行,那樣引人注目。
她是徹徹底底在熾烈的陽光下踽踽獨行的,陽光將那瘦削的單薄身影拉長在了地面上,一行人對著這個女子指指點點,而她自己呢,完全不理會這個,僅僅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的走,希望能早一刻回到天師府。
有幾個王孫公子已經過來了,一邊搖著摺扇,一邊笑嘻嘻的說道:“姑娘這是去哪裡啊,姑娘,何不在前面的客棧中休息休息再趕路也不遲。”
“唐兄,好不解風情,為什麼不邀請姑娘到對面的茶坊中去喝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呢,那茶坊裡面的碧螺春可是了不起的呢。”另外一個人一邊說,一邊索性做了登徒子最標準化的動作。
右手已經扣住了那疾行姑娘的手腕,將姑娘的身體扳正了,就那樣看著這個女子,但眼睛卻忽然之間就瞪大了,然後瞳孔散光了,厲聲銳叫道:“啊,嚇死我了。”然後抱頭鼠竄,那個給稱作“唐兄”的人還懵懂不知呢。
“哈,賴兄向來如此,除了會唐突佳人,原是什麼都不會的,還是讓我送姑娘回家,這帝京登徒浪子多了去了,姑娘一人匆匆趕路要遇上了可不是凶多吉少。”他一邊說,一邊笑眯眯的上前一步,已經握住了姑娘的手。
但看了看姑娘的胸口,跟著也是面如土色,牙關咬緊,顫慄起來——“啊,你……你真是……你……”他居然戰戰兢兢,以至於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看到他屁滾尿流消失了,有幾個好事者跟著也是過來了,他們完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驚嚇到了這二位,上前一步,再看時,都敏銳的後退了。
而跟著一行人作鳥獸散,殘餘丫頭一個在前面踽踽獨行,熾烈的陽光對丫頭沒有任何影響,她進入了絕對的黑暗中,一片黑沉沉的光芒,將她已經包裹住了,她覺得安全。
前面的路,好長好長啊,好像沒有盡頭一樣,到了寺廟外面的菜市場,有婦人看到丫頭過來了,立即兜攬生意,拉長了聲音,高唱一句——“賣菜了,賣菜,賣菜啊。”
丫頭緩緩地朝著菜攤子去了,那婦人笑吟吟的看著丫頭,“姑娘今天買什麼菜呢?”丫頭握住了菜頭,就那樣愛不釋手的看著,眼睛裡面有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