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冥邢自然沒有灰飛煙滅,而尊者呢,與鬼王冥邢在一起,同樣的,他也是安全的。
“我們去哪裡。”他受傷很是嚴重,雖然已經遍體鱗傷,不過應該有的風度還是有的,在鬼族,他已經做了很多年的統治者,這些迴圈往復中,該見識的,他自詡已經都見過了。
但是也從來不知道,在迷津中還有漁舟,還能存活,要不是親身經歷,他是不會相信的,那麼,對面是哪裡,到了以後,又是什麼情況呢。鬼王冥邢看起來情況很不好,眉梢眼角都籠罩著愁雲慘霧。
他是那種小人喻於利的癮君子,知道,任何人幫助自己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的,就好像釋放出來尊者一樣,他是逐漸的幫助到了自己,但是這裡面也是存在一個等價互換的。
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平等交易,那麼,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眼前的漁舟上,這個舟子要帶他們到哪裡去呢?是另外一個審判庭,還是逃出生天呢?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啊。
他的頭顱枕在尊者的膝蓋上,能感覺絲絲縷縷的冷意,透過他的肌理一點一點的傳遞了過來,他現在除了思考,渾身的力量驟然都在消失,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已經到了盡頭。
之前,他讓無數人灰飛煙滅,卻並不知道,人們在面對死亡之前是恐懼的,那種折磨與等待,比死亡本身更恐懼。要能在飛來橫禍中死亡,其實未嘗就不是一個人終結最好的方式。
但是,並不能。
尊者的長指已經撫摸了一下鬼王冥邢的眉宇,將靈力灌輸在了他的長指上,一點一點的薈萃到了鬼王冥邢的面上,鬼王冥邢握住了尊者的另一隻手,所謂患難見真情,之前的之前,他是那樣厭煩一個同性這樣對自己。
但是現在呢,對於他的示好,鬼王冥邢全盤接受。
不錯,他之前對立志要是有據為己有的心,但是那種畸形的變態的愛,並不是真情實意,哪裡能醞釀出來這樣盡在不言中的柔情蜜意呢,現在,一切都時過境遷了,始終保護自己,並且願意與自己同歸於盡……
在危險到來,可以與自己同生共死的人,其實到頭來僅僅是他一個啊,他有義務與權利,在生命即將結束的最後那麼一剎那,喚回自己的良知,讓自己與他好生面對一切需要面對的。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很久很久的沉默,好像該說的千言萬語已經透過兩情相悅的眉宇交流完畢了,這才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尊者的唇瓣,好像落花一樣,無聲的已經落在了他的額顱上。
他緩慢的,接受了那種美好的暗示,逐漸睜開了眼睛,他流泉一樣清澈的發,黑溜溜的已經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已經很難受,不過你放心就是,即便是我寂滅了,也是會要你安然無恙的,現在我需要儲存自己的實力,好防患於未然。”
言下之意也是很明白了,我現在不能拼盡全力去救你,完全不是因為我自私自利,而是因為,我需要儲存自己的體力,以至於到了最好的時間裡面,才能保護你。
他的弦外之音,他已經徹底的明白了,點了點頭,完全沒有什麼恐懼的。
“好了,閉上眼睛休息休息,我要不能保護你,大不了也是一個同歸於盡罷了,難道我們還怕這個不成?”尊者深情款款的說,好像死亡是憧憬中咫尺之間的美好與夙願似的。
尊者也會變,那一顆百年孤獨的心,居然也變了,真是讓人不可思議的厲害了,他聞言,已經緩慢的再次閉上了眼睛,讓自己的身體就那樣閒散的依靠面前的人,他的呼吸與脈搏他都能感覺到。
是啊,要真的面對的是死亡,我們能在一起,死亡有何難哉呢?
到了急流的地方,漁舟盪漾了一下,有清澈的浪花已經湧現,尊者知道,這一片水域已經和迷津沒有關係了,真是奇怪啊。
迷津是黑色的,但是這裡的浪花卻是清澈透明的,好像一枚一枚珍珠一樣,他伸手,警惕的撫觸了一下浪花,沒有任何刺激的反應,眼前,他們的漁舟橫亙在了一片煙波浩渺的湖面上。
那樣廣闊的湖面,茫茫然沒有一個盡頭,真正是海到無邊天作岸,尊者觀察周邊的一切,卻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端,他好像懷揣著一隻活潑的兔子,心跳異常迅疾,過了很久很久,才再次看著那幽靈一樣的暗影。
“究竟要帶我們到哪裡去呢,現在已經涇清渭濁,難道還不說話嗎?”他從登舟,就在問這樣一個問題,奈何對方木訥的機械的在搖櫓,在掌舵,簡直於自己的片言隻語置若罔聞似的。
這難道是一個聾子不成,不,不,是一個瞎子啊,對於他們的打情罵俏,對於眼前的一切,不但此人是置若罔聞,甚至於也是視而不見啊,誰才能消除自己的獵奇心,並且一點都對他們不感興趣呢,這是他完全不明白的啊。
但是,奇怪了……
“孤問你,究竟要帶我們到哪裡去?”尊者可不是好相與的,冷厲的問句伴隨手中熠熠生輝的閃電已經爆射出去,但是昂藏站立在漁舟上的詭秘影子卻一動不動。
真是奇哉怪也,剛剛,他雖然僅僅是舉重若輕的出手,但實際上已經很是厲害,那樣的電光,不是一般的靈物能接受的,但是搖櫓的影子卻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