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緊張得快窒息,低低喚了聲“韓良”,他的手,猛然僵住,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已被他狠狠推開。黑暗裡,他的聲音顫抖而不穩,“華芝,我真該死,我冒犯了你。”她從來沒聽到過他這樣悔咎自責的語氣,她想告訴他,他沒有冒犯她,是她自願的。
兩道聲音卻從帳外的恭謹傳來。“稟報公主,韓大人的藥煎好了,奴才等送進來?”華芝吃了一驚,滿臉窘熱,他與她這個樣子若教人看到傳了出去——她正害怕不安,男人乾燥的掌輕輕捂上她的嘴,聲音在她耳畔低低揚起:“別怕,若他們進來,我便殺了他們,沒人能毀你聲譽。”
“那個宮女——”華芝微微一震,想起那個在背後閒指她的宮女,韓良的笑微諷傳來:“你以為我有多愛殺人?”
“那丫頭我放出宮了。對你有害的,我不能留在你身邊,但厭惡一個人也不一定要殺了她。那宮女再口碎,也不過是個奴才,韓良也是奴才。”華芝身子輕輕打著顫,她知道,若換了皇兄,估計那宮女便逃不過了,她慶幸他沒有殺了那小宮女,但她不愛聽他自稱奴才,她伸手悄悄去握他另一隻手,一觸之下,他卻避開了。
華芝一驚,心裡涼了半截,這時,帳外的人又喚了數聲,一個內侍奇道:“咦,公主不在嗎?剛才明明還看見她走進來的。”另一個人介面,“估摸是走開了,你看這帳內烏天黑火的,只有咱們韓大人在休息吧。”
“那這藥回去熱著,待會再送吧。”
“也好,走吧,莫擾了韓大人休息。”腳步聲散去,隱約還聽到兩個人斷斷續續的對話。
“這次韓大人立下大功,你說皇上會怎麼賞?”
“我哪知道,”另一個人笑道:“咱們韓大人年紀輕,模樣又好,若他不是公主感激,委身下嫁豈非最好的賞賜?”
“也是,他們二人本就交情深厚,他此次如此為公主,公主必定感激一生的。”華芝怔怔聽著,榻上一動,卻是韓良扶榻下地,他似乎在摸索桌上摸索些什麼東西,腳步輕輕移動著,突然,華芝聽到“啪”的一聲鈍響,像是椅子被撞翻落地的聲音,她忙道:“韓良,你別動,要拿什麼我來拿。”韓良的笑聲在黑暗裡響起,抿了絲輕嘲。
“因為我是個殘廢嗎。”華芝聞言心裡頓疼,剛想說話,桌上燭火驟亮,她看見韓良站在桌邊淡淡看她,眸光出奇的亮,臉色卻很蒼白,她下意識低頭看看自己,外袍橫在腰間,肚兜鬆鬆垮著,卻是他剛才的——她大羞,低下頭,韓良慢慢走過來,華芝眸光微垂,正好看到他的腿腳,他是練過武功的,懂得用力,但走起來,右腳仍是微瘸,華芝鼻子一澀,衣衫也沒顧得挽上,下榻便要奔進他懷裡。
他卻微微沉了聲音,“別過來。”華芝微愕,站在原地,愣愣看著眼前臉色冷淡的男人,悵然若失,發生什麼事了,剛才他們明明還好好的!他的腳步在她一步之遙處葛然而止,他一掀衣襬,緩緩跪下,輕聲道:“公主,韓良失德冒犯,奴才回去便向皇上請罪!”華芝大駭,顫聲道:“你說什麼?”
“韓良,剛才種種,你沒有強迫我,都是我自願的。你到底在亂說什麼?”她一急,眼眶瞬時紅了。“你不必感激或是可憐我,即使我在飛龍寨死了,也是我甘心情願的。”韓良輕輕笑著,俊毅的臉上卻一片枯漠,華芝卻是聽懂了,他以為她在報恩嗎?她拼命搖頭,淚水越急越兇,哽咽著低叫道:“沒有可憐!沒有!我自願的,我願意的啊,韓良。”
“怎麼都好,”韓良慢慢站起,淡淡道:“我們即刻啟程回宮吧,你當日走得急,本來便想跟你說我成親的事情。”
華芝渾身一震,兩眼死死盯著韓良,“你到底在說什麼?”
“操辦之期也定好了,還有公主乃千金之軀,韓良只是個奴才。奴才成親,必不敢驚動公主大駕。”
濃華殿璃憂正在翠丫房間裡替她按摩手腳,冷不防門被猛力推開。
華芝跑得有些小喘著,眼裡包著一包淚,咬著嘴唇站在璃憂身邊,只怯怯地叫聲“嫂子”,再沒了下文。
璃憂讓宮女接著替翠丫按摩,上前攬過華芝,用額輕輕碰了碰華芝的額頭,淺笑著。
“夢魘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