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聽完後,半晌才說:“二哥,你糊塗啊!”
蕭長卿垂頭喪氣地說:“我知道,可我又能如何,總不能……殺了她。”
黎落緊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你跟她隔著亡國之仇,就算把人綁回來,她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嫁給你。”
說到這個,蕭長卿眼神閃爍:“我聽說有種叫祝由術的巫術,能讓人忘掉過往,只要她忘了那些事,我再給她換個新身份……左右赤桑已無復國的可能,青壯年男子所剩無幾,她帶著一幫老弱婦孺獨木難支,倒不如放下前塵往事,在長安定下來,我會一輩子對她好,除了她,我不會再納別的女子進門。”
“那你想過她的處境沒有?”黎落被蕭長卿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她是赤桑的公主,國家傾覆,她被你脅迫回長安,還得嫁給你這個仇人,這對她來說本身就已經夠殘忍了,你說的祝由術我略知一二,且不說這東西能不能真的讓人忘掉過往,就算有效,誰能保證她日後不會想起來?”
蕭長卿:“……”
“她既有膽量扮男裝混進大燕軍,足以證明她這個人不似普通女子那般簡單,萬一她想起過往,你覺得她會幹出什麼來?把這樣一個人娶進蕭家,這等於在蕭家埋下一枚火藥,一旦爆炸,整個蕭家都得陪葬,你想成為蕭家的罪人嗎!!”
“……”蕭長卿被訓斥得臉頰通紅,連頭都不敢抬。
黎落罵完,緩和了語氣說:“二哥,這件事真的不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她若是赤桑的平民女子,你或許還能爭取一下,可她偏偏是赤桑公主,你跟她,絕無可能。”
蕭長卿在夜色中沉默了很久,才啞聲說:“好,我明白了。”
黎落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想安慰他幾句,但話到了嘴邊,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長卿嘆了口氣,把黎落的手從自己肩膀上扒下來:“先不說這些,現在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你幫忙。”
“什麼?”
蕭長卿從懷裡掏出幾塊用帕子裹著的糕點:“她不肯吃東西,你幫我勸勸她,就說……就說過段時間我會帶她回赤桑,不會將她強留在此處。”
黎落觀察著他的神色:“此話當真?”
她可不想為了哄這個小公主就幫著蕭長卿說謊,到時候這筆賬不得記她頭上。
蕭長卿苦笑:“當真。”
“既然當真,那你為何不自己同她說?”
“她不信我,從邊關回來這一路上她都不曾同我說過話,想必在她心裡,我說什麼都不作數。”
黎落心下了然,倒也沒推辭,接過還帶著蕭長卿體溫的糕點,推門進了臥房。
臥房裡燃著銀碳爐子,暖洋洋的,黎落進門脫了披風,走到床邊,看向躺在床上的女子。
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小臉帶著還沒完全長開,雌雄莫辯的精緻,眉眼間被關外風沙添了幾分鏗鏘的英氣,乍眼一看,完全就是個桀驁不馴的美少年。
難怪蕭長卿沒認出她是女兒身。
大概是黎落打量她的眼神太過直白,桑瀾微微皺眉,本來平躺在床上的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黎落,用行動拒絕跟她交流。
黎落倒是不在意她的態度,她一撩裙襬,在床邊坐下,伸手去牽桑瀾的手腕。
桑瀾驚了一下,迅速甩開她坐起來,滿臉戒備地盯著她。
“……”
黎落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身在異鄉,還是以這種方式被帶到敵國,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也難怪她像只兔子似的一驚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