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太爺妙手仁心,竟然真的治好了何大石。雖說傷勢嚴重,卻沒有性命之憂。只是,他再三叮囑過:需靜養,不宜奔波。
“爹,錢老太爺都說你的傷勢不能趕路,我們真要這麼急著去北涼嗎?”屋裡小石頭站在何大石床前問道。
夏芸扶著何大石坐起來,聽他虛弱道:“小石頭,你也長大了,應該明白,我們這也是不得已為之。至於我的傷勢,真的沒事,等上了船,我歇著便是了。”
小石頭已將高秀找好商船的事情與他們講了,沒想到他爹想都沒想就決定了。
既然如此,小石頭也只能應了,距離出發還有幾日的時間,他還得多準備些傷藥和幹糧。不過一想到要離開生活了十三年的故土,內心還是有點惆悵的。他將決定離開之事告訴了高秀,高秀點點頭:“那行,我讓山子去安排一下。對了,我打聽過了,那個承武侯府的盛小姐這兩日並未出驛館,也不能確定山匪的事情與她有沒有聯系。”
“除了她還能有誰?”小石頭冷冽地說道。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按捺住自己的憤怒,又接著說:“所幸有驚無險,我爹並未有生命之危,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他的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符的冷意,這樣的模樣讓高秀有些陌生,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倒是小石頭見她不說話,斂了情緒,輕聲說道:“對了,這些日子麻煩你們了,也不知道日後有沒有機會相報。”
聽他這樣一說,高秀笑了,脆聲道:“誰說的,說不定過兩年我的生意做大了,也會去北涼發展一下呢。”
小石頭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何大石養傷這些日子都是住在漢中堂的藥廬裡,本來高秀是想請他們去她家住的,但是何大石擔心會牽連高秀一家,便執意住在了藥廬裡。就這樣過了幾日,眼看著就要到出船的日子了,何大石的傷勢依然很重,整個人臉上仍然一片蒼白,不過說話卻比前兩日有勁兒多了。
商船是傍晚才出發,高秀一早便將他們路上要用的物件一一安排好了。她也怕因為自己而牽連家人,起床便換了一身男裝,將頭發全部高高束起來,然後畫了一條粗眉毛,又將臉色故意弄得暗黃。這樣,活脫脫一副小少年的模樣,就是讓人知道有人幫小石頭一家,也不會發現自己了。
所以當何大石夫婦見到如此這般模樣的高秀時,竟是對望了一眼,繼而問道:“你是——”
“醜丫頭嘛。”小石頭脫口而出。一大早離別的情緒被她這副裝扮給破了,他戲虐道:“你怎麼把自己整成這副樣子?”
高秀見他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對自己的裝扮有點不自信,摸了摸頭發道:“這麼容易看出來?我還以為站我娘面前都認不出來呢。”
小石頭搖搖頭,回道:“扮得挺好的,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來。”他主要是一眼看出了她明亮而幽深的眸子,那樣的眼睛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高秀將自己的顧慮說了,然後接著說道:“我想等一下送你們上船,對了,我還給你們準備了好多東西呢!”
夏芸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又看了看高秀,別過臉抹了把淚。何大石明白她的意思,他們本來就有心讓高秀做他們的兒媳婦,只是眼下不行了,他們一入北涼,只怕是不會再回來了,而小石頭和高秀也就這樣分隔兩地,只怕此生是要錯過了。
高秀可不知他二人的想法,以為他們是捨不得離開大慶國,寬慰道:“夏姨,您就別傷心了,我聽說北涼的風景特別好,說不定您一去就喜歡上哪兒了。若是不喜歡,待一段時間又可以回來呀。”
何大石輕輕拍了拍夏芸的肩膀,附和道:“對啊,還可以回來呢。”
只是他們二人都清楚,這不過是隨便一說的話罷了。大慶國與北涼年年徵戰,此一去頗有些投敵的意味,只怕此生都回不來了。
高秀在藥廬外準備了馬車,小石頭將何大石背在背上,夏芸亦步亦趨地扶著他,便出了藥廬。待上了馬車,小石頭讓高秀進馬車,他來趕車。其實,他大可以讓高秀不要送他們,可私心裡,他卻想與她多呆一會兒。
中洲府的渡口在城西外,有不少船舶停在渡口,還有數不清苦力在搬貨。因為時間尚早,高秀提議在旁邊的酒樓去吃一頓飯,等晚一點才上船,反正是傍晚才開船。
何大石則有所顧忌,反正就快走了,能謹慎一點便謹慎一點,他輕聲說道:“我看這樣,將馬車趕到一邊,你和小石頭去吃飯,再給我和芸帶一份,我們倆就不下車了。”以他現在的傷勢,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太顯眼了。
高秀覺得有道理,看向小石頭,小石頭立即將馬車趕到了安靜的地方,然後與高秀去了對面的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