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坐不住的便是沈郡王,他落在言家手中的把柄就像是懸在他頭頂的一把無形的刀,不知何時便會落下將他斬的身首異處。
正逢邊境有賊子作亂,先帝便命言老將軍北上討伐。
沈親王不免便起了心思,若是錯過此時便不知到何日才能再尋到機會。當下便與王丞相與西北統帥之流商討此事,為的便是讓言家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他們便許諾章飛雙若是此事做成,便保他後半生無憂。
那時白景殊雖是年少,但已察覺事情不對,帶著一眾暗衛,不分晝夜的從京城趕往寧古塔,卻已是來晚一步。言家已被血洗,只留下被言夫人藏在角落中昏迷不醒的言慕玖,白景殊便將他帶回了京中。
“你可知……此事為何可以天衣無縫?”宛嬪的聲音帶了些顫抖,“因為先帝忌憚他,這件事,是先帝默許的!還給言將軍,安上個罪臣的名頭……”
聽著宛嬪的話語,言慕玖心頭大震,一瞬間千萬種思緒湧上心頭,最終是匯成了苦澀。所以,為什麼自己所知的線索都與白景殊有關,那分明是白景殊故意引導。
自己這些年,都幹了些什麼啊……
宛嬪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王爺只是不想讓你恨沈家……”
之後宛嬪所說的話言慕玖一個字都未聽進去,腦海中只回蕩著那句:王爺只是不想讓你恨沈家。
宛嬪看言慕玖神情呆滯,也知他心頭觸動,便說道,“臣妾將這些說與將軍,便已是犯下死罪,此地也不便多留,臣妾先行告退。”
宛嬪走後多時,言慕玖都未能回過神來。他現在只感到一陣悲涼,自己的父親一心為守護大堯,卻落了個被皇帝猜忌的下場。一介忠臣,就這樣埋沒在了大雪終年不化的寧古塔中。
白景殊……白景殊你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自私了?言慕玖認為自己的眼淚早在十年前的寧古塔下便已經哭幹了,但此時竟有想要潸然淚下的衝動。
憑什麼瞞我!憑什麼瞞我!就那麼想讓我恨你嗎!
言慕玖猛的端起面前酒罈中的酒,一飲而盡。辛辣的烈酒入喉,反倒令他清醒不少。
他是眾人眼中的罪臣之子,是無數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將這言家的餘孽儘快抹除,好似只要將自己除掉,便可以讓他們所顧忌的罪孽徹底掩蓋。而白景殊卻一直護著他,直至今日。
而自己都幹了些什麼?這十年來,諷刺他,報復他,讓他險些喪命……如今這些事回想起來,便像一把利刃,要將他的心攪碎。
言慕玖又飲下一罈,他知自己酒量不佳,便從未讓自己喝多,但今日他也就想任性這一回,說不定喝個酩酊大醉,便可以忘卻現在,便可以往事重來,那他一定要告訴白景殊,你是我一生都要放在心尖兒上的人。
眼前的酒見了底,不夠……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小二!”
“哎,來了來了,客官您有什麼吩咐!”
言慕玖睜開已經有些朦朧的雙眼,“去,把最烈的酒給我取來,有多少取多少!”
小二怔了怔,買醉的客官他也不是沒見過,可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眼前這位有些不一般,看相貌,不可能是因求之不得的女人,看穿著,也不是因家境。不過,這不是他該管的事,有錢不賺的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