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的一方天地中,一位白衣少年策馬疾馳,揚起一路風雪,他眉頭緊鎖,就像是有什麼極為要緊的事兒一般。
也不知為何白景殊又夢到了關於十多年前的事,他已經許久都未曾做過這樣的夢的,只是這一次夢中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只有那疆北的皚皚白雪。醒來之後,白景殊揉了揉眉心,一抬頭才發覺天還未亮。
他這麼一動自然也是驚醒了身邊的人,或許是還帶著睏意,言慕玖懶洋洋地睜開了一隻眼,看著白景殊,聲音中還帶著濃濃的睏意,“怎麼?又作什麼不好的夢了麼?”
“不。”白景殊微微感到有些頭疼,或許是方才睡姿不好,他緩了一會兒這才側過頭對言慕玖輕輕一笑,說道,“無妨,你繼續睡罷,天還未亮呢。”
見他神色如常,言慕玖也就放心繼續睡去。白景殊躺在榻上卻再無睡意,也只好起了身披上狐裘,坐在窗前。這段時日來,白景殊幾乎已經忘卻幻蠱的折磨,如今卻隱隱察覺幻蠱對他似乎仍有影響。
這一坐,就坐到了天亮,就這麼看著日出,白景殊都不曾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竟然失神了那麼久,直到日光照在他的臉上,他才回過神來。
用了早膳之後,白景殊便去了書房,一邊的書童為他研好了墨,他便取下狼毫沾了些墨汁,在那雪白的紙上提下寥寥幾字。
書童站在一旁悄悄地瞧著王爺寫的字,都說景王爺一字千金,那還真不是假話,光看著那提筆時的身姿,便能看出那是一把何等的君子骨,而那字更是如其人,不愧是為大堯四絕之一了。
白景殊自幼便喜愛書法,今日落筆之時卻總覺得有些握不住筆,而寫下那幾字,也越看越彆扭起來,索性一氣之下將其撕了個粉碎,揚在一旁。
書童看著那飛舞的紙屑不禁有些心疼,也不知王爺今日是怎麼了,看似有些心神不寧,但他瞧著那字依舊風骨尚存,也不知是為何入不了王爺的眼。
閒暇許久,言慕玖都不曾去過軍營,如今軍中將士都已陸續返回,他自然也不能懈怠,在府中用了早膳便策馬趕去了軍營。
看著那滿地的紙屑,白景殊也有些奇怪為何自己如此難靜心,想要看些書打發時辰,卻也未看進去多少,直到王府中的丫鬟匆匆忙忙地跑進來,白景殊這才明白,為何自己一直心神不寧。
太皇太后又犯病了,並且比上次更加來勢洶洶,太醫連夜趕去慈寧宮看了,卻也都有些束手無策。
聽到這個訊息之後,白景殊靜坐了許久,一隻手死死的攥著腰間那塊玉佩,許久之後他才嘆了口氣,吩咐道,“備馬,去皇宮。”
一路上白景殊心裡都極為不安,或許心裡已經是做出了最差的打算,他想起上次去見太皇太后時的情景,便知道這一天也不遠了。雖然心煩意亂,但也並未有想象中那般悲慼。
靈夢曾經說過,她並不懼生死,只是害怕看見生者那絕望的目光,她會為沒有救回一條人命而愧疚,即使是真的已經無力迴天。她也只是個普通人,並不是什麼醫仙下凡能令人起死回生。
到了慈寧宮前,白景殊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到了殿中,一眼便瞧見該來的人都來了。
看見白景殊來,皇帝走了過來,眼睛有些發紅地喊了聲,“皇兄。”
看著他這幅樣子,白景殊彷彿又看到了當初那個小小的影子,他知道阿昔年幼之時,最親近的並非是母后,而是皇祖母,或許是因他是年紀最小的,皇祖母對他也頗為偏愛。此情此景,白景殊輕嘆一聲,說道,“別哭,皇祖母這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