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殊剛欲起身,侍女一急,說道,“王爺您這燒才剛退,還是再躺會兒吧。”
躺了兩天,只覺得渾身痠軟,若是再不下床活動一番只怕是要成了個廢人,白景殊擺了擺手,輕聲道,“無妨。”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問道,“本王受傷之事,可曾傳入太皇太后耳中?”
曾聽人說起,自上次他從虎嘯崖追下,太皇太后便一直惶惶不安心神不寧,一夜之間滿頭華髮,人上了年紀,便最遇見不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之事,可是把太皇太后給嚇得不輕,若是此事再讓老人家知曉,必又要操心了。
那侍女也知他會這麼問,便說道,“回王爺,您放心吧,奴婢們都是有數兒的,不會往外亂傳的,皇上也下了令,此事決不能讓太皇太后知曉。”
白景殊這才放下心來,喝了些水,便讓侍女退下了。待侍女走後,白景殊輕輕解開裡衣,看著身上那日從山坡上滾落之時所留下的淤青,以及細密的刀口劃過的痕跡,已經被人細緻地上好了藥,看起來倒是沒有那般可怖了。
那是白景殊心知秀陽對他有殺意,這些刀口也必是秀陽所為,但她還是未能狠下心殺了自己,白景殊笑的有些無奈。
也不知言慕玖現在去了何處,白景殊去往南山救秀陽之時,鐵騎營中有要事,言慕玖許久未歸,已是多日不見。如今又是一病醒來,言慕玖也不在身旁,著實是有些,不,是萬分想念。
白景殊讓丫頭去宮中報了平安,才發覺自己已多日未進食,腹中已是空空如也,又名人準備了些清粥小菜,但一個人也有些食之無味。
趙嬤嬤看到王爺醒來,也是鬆了口氣,她入宮多年,這些孩子們的恩怨情仇也是看在眼中,有時看著他們互相算計步步為營,她也於心不忍,可自己到老也只是個奴才,主子們的事兒無論如何都是不敢插手的。
趙嬤嬤看著白景殊的側顏有些欲言又止,白景殊也看出了她的踟躇,淡聲道,“趙嬤嬤,有何事麼?”
趙嬤嬤嘆了口氣,面上帶著慈祥的笑意,說道,“王爺,老奴也算是看著您和皇上長大的,雖老奴知道,有些事兒老奴不該提,但還是希望王爺能不要活的這麼累,若是什麼事兒都藏在心裡,倒是容易生出心病來。”
聽著趙嬤嬤所言句句出自肺腑,白景殊不知怎麼的也有些觸動,他所處的位置就註定了他要比其他人揹負的多,就算是留得一世罵名,也無怨言。可最近,白景殊著實感覺有些累了,往事要壓得他喘不上氣來了。
大抵也是因為,越來越愛言慕玖了罷?原先只是想將他留在身邊便好,也不知從何時起,變得愈發貪婪,留戀他懷中的溫度,想要他的全部。
趙嬤嬤先前也是不懂,景王爺為何對一個男人一往情深,甚至不惜給自己留下一世罵名也要護他周全,可王爺如此,也是費力不討好,如今她也只想看著兩人好好的。這麼多年了,他們之間的恩怨也該結束了。
用了膳,白景殊在花園中散步,想要消解一番多時臥床的酸困,園中積雪仍在,即使有日光照著,也未完全消融。園中的臘梅開出幾枝,一點梅紅在一片素白之中格外顯眼,白景殊在雪地中負手而立,靜靜地觀賞著那幾株盛開的臘梅。
耳邊有風聲略過,一人從身後輕輕地擁住了他,將頭放在他肩上。不必多想,也知身後之人定是言慕玖。
只聽那人嗓音在他耳邊低聲道,“外面天寒地凍,怎的不好好在屋裡待著,不怕再染了風寒,嗯?”
白景殊輕輕笑著,“我哪兒有那麼嬌貴,臥床多日,再不出來走走,只怕是才會得病。”
身後那人不吭聲了,只是靜靜地枕著他的肩膀,溫熱的鼻息灑在白景殊耳畔,他覺得有些癢,便輕輕掙扎了一下,卻被言慕玖抱的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