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靈師的死亡,完全在寧白峰算計之中。
甚至從東羽提醒有一名地靈師隱匿在旁的時候,他就開始算計。
故意強勢擊敗傀儡武夫,是為了營造自己很強不能簡單對待的形象;故意在佝僂老劍客手中漸露不支,是為了給對方自己已經疲態橫生的假象;故意硬扛傀儡武夫的拼力一擊,是為了讓對方認為有畢其功於一役的機會。
所有的這些都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引出這個藏匿在暗處的地靈師。
站在明處的敵人,寧白峰從來都不怕,打不過大不了就跑,沒什麼丟不丟人,藏在暗處的才是最危險的,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遭到對方的必殺一擊,畢竟只有千日抓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身著傀儡甲的武夫面色慘然,本以為一場手到擒來的圍殺,卻落到如此慘淡境地。
老劍客實力不濟,死在自己的劍下,寄予厚望的地靈師驚豔一擊之後,更是直接暴斃。
刺穿地靈師頭顱的那抹青光他看的很清楚,也很明白那是什麼東西,當然也更清楚自己花費畢生積蓄去仙家坊市淘換而來的次等傀儡甲,根本擋不住那抹青光的刺殺。
一次兩次或許能擋住,可一兩次之後又該如何。
白衣青年先前的出手極為狠辣,每一擊幾乎都擊打在武夫真氣流轉的竅穴之上,讓他的真氣流轉出現堵塞滯怠,尤其是剛剛拼力一擊之後,筋脈氣府已經受傷,再無還手之力。
就算還手,又能扛住几杖。
死已經是必然的結局。
傀儡武夫緩緩站起身,眼神複雜的看著白衣青年,右手扔掉巨型斬馬刀,左手張手再握拳,身上的傀儡甲如泥漿般坍塌回縮,收成三寸來高的小泥人,然後被他棄如敝履的丟在地上。
人都要死了,還要這些寶物作甚。
五短身材的武夫,淡然一笑,“殺我之前,能否告訴我你叫什麼,我不想死在無名之輩的手上。”
寧白峰想了想,本來不打算講出姓名,畢竟某些壓勝之法就是靠姓名都能發動,但是武夫的坦然赴死,讓身為半個武夫的他也心有慼慼。
我輩武夫生於天地,不靠元氣,不靠法寶,只憑一身體魄闖蕩天下,活著當無所畏懼,死了也要慷慨大氣。
白衣青年點點頭,吐出三個字,“寧白峰。”
一抹青光自遠處閃現而回,然後洞穿武夫頭顱,返回白衣青年背後的青竹筒裡。
倒地的武夫在死前的那一瞬間,眼裡浮現一身的過往,悔恨,迷茫,以及最後的釋然。
這輩子活在腥風血雨之中,只希望下輩子能做個讀書人,平淡一生。
寧白峰撿起地上的傀儡甲和鶴嘴鋤,沒多細看便收進芥子袋裡,本想將那柄巨刃也收下,但是看見上面那些缺口,無奈一笑,殘破嚴重,就算修補好也賣不出什麼價錢。
忽然,遠方深林裡一道赤虹沖天而起,帶著刺破夜空的尖嘯,炸成一團碩大的煙火。
於此同時,官道對面的松林裡,傳來一聲驚天炸響。
寧白峰眉頭一凝,來不及多做收拾,動身離開。
松林間一棵樹上,一抹赤虹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