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徵言有些發愁地想:說他沒變吧,他的確比以前成熟穩健了,說他變了吧,他對自己似乎還是忽冷忽熱的樣子——讓人難以捉摸。
唉,愁人。
自7月11日那天慕容語來訪後,之後的大半個月裡,兩人間再無任何互動。他沒有再來周家,也沒有任何電話過來。以至於那天臨走時他抬手給周徵言遮擋豔陽的那種親暱和貼心,都讓她一度以為是自己的臆想了。
時間,一晃到了8月底。假期過完了,周徵言當即返回集團去上班,正式成為了二部的一名儲備幹部。
二部的部門經理是個瘦高個,名字很好聽,喚做趙子陽,人看上去大概就是二十七八的年紀,帶一副金框眼鏡,白白淨淨的書生模樣。據周徵言的觀察來看,趙子陽的脾氣頗為隨和,似乎沒有什麼領導架子。
周徵言有時候需要去總經辦送檔案,或是做會議記錄,次數多了,就有機會見到很多部門的老大,其中男性居多。他們的簽名大多數都是一氣呵成的,字跡漂亮又大氣磅礴,僅僅看上去就是一種視覺享受。
周徵言第一次找趙子陽籤檔案的時候,注意到他簽名比常人要慢一些,別的部門老大都是瀟灑的大筆一揮,龍飛鳳舞的籤,他則是握著筆,一筆一劃地在檔案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字規規矩矩的,帶著一種平和,但整體偏瘦,如同他的人一般。
周徵言:“……”
——趙子陽籤的竟然是正楷!
在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還有成年人在日常生活中認真的寫著正楷。
——如同慕容語一樣。
——唉,怎麼又想到他了呢?
周徵言又一次在心底苦笑了一個,這輩子是不是都忘不掉他了呢?
車間上班的日子,於周徵言而言很枯燥,基本沒有什麼新意。每天早上籤了到,就是去接杯熱水放在桌子上,然後,跟著他們的趙經理去車間四處轉。他們這一批畢業生當初是作為儲備幹部來集團實習的,平時的工作就是每天去車間例行檢查,然後去辦公室打些檔案,校對圖樣,還有盤存倉庫等。就目前做的這些工作來看,她其實更像是趙子陽的秘書。
這天在辦公室打檔案,周徵言看看四下無人,就問了一句:“經理,為什麼車間的工作會是這麼無聊?”
趙子陽本來在看生產報表,一聽到這種不成熟的問話,當下就笑了:“工廠裡本來就是這樣。這是生產部,用料是備好的,試劑也是提前調配好的,按著訂單和打好的樣板進行流水線生產,一切都按部就班。要是出事情了,才是不正常。”
“哦……”周徵言摸了摸鼻子,其實她沒聽太懂,但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了。
因為是流水線生產,有時候實在無事可做,在車間的周徵言好幾次都差點把自己給站成了個樹樁子。——她現在是多少有點理解當時陳子清為什麼能夠在上班期間跑來找她了,因為這工作實在是清閒的很嘛!
這種工作雖然清閒,但似乎學不到什麼新鮮的東西,而且,和周徵言所學的專業也並不對口。
周徵言開始想著跳槽。
其實吧,社會上的大部分工作也許都是這樣的枯燥和無聊的。
——而普通人但凡能擁有一份安安穩穩的工作,又能夠朝九晚五、平平淡淡的度過一生,就約莫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
但遺憾的是,當時剛出校門的周徵言他們,意識不到這些。他們只想找一份合自己脾胃的,且能讓自個兒轟轟烈烈發揮光和熱的工作。他們也並不想在一個看似平淡無奇的工位上耗費自己太多的時間。
在車間實在沒事做的時候,周徵言就去辦公室坐坐,咳,隨便上個網。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看到了一篇五萬字左右的文章——《謝霆鋒小傳》。
文裡說,謝霆鋒其實是個傳統又內斂的男人……
周徵言就心想啊,內斂?那是個什麼概念?傳統,又是什麼標準?傳統又內斂的男人,又到底是啥樣子呢?
在周徵言的求學生涯中,真正比較瞭解的男生也就是宋昀、慕容語、龍三、澹臺御那麼幾個,如果內斂指的是情緒不易外露的話,大概慕容語是算得上其中一個的吧?
唉,怎麼又想到他了呢?還是想些開心的事情吧。她開始逃避這個問題了。
再後來,透過高中同學王芳華,周徵言得到了蘇玉衡的新手機號。思之再三,她決定給他打個電話。等待電話接通的空隙,她的心情是有點忐忑的,人也有些慫,因為怕被人家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