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組長臉色十分難看:“等等,田劍川先生的事我看沒這麼簡單……”
會場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學習討論會由此變成了批判會。
一個個教師在鄭組長的鼓動下,站起來發言,指責田劍川。
有的教師說:“田劍川,你要深挖思想根源,你對運動的牴觸是明擺著的。”
有的教師說:“田劍川,你這叫沒良心,無視黨對你至仁至義的教育挽救。”
還有的教師說:“田副校長,應該說,你是個比較少見的資產階級頑固堡壘!”後來竟有人說:“田劍川先生,我正告你——你們蔣匪幫政權已經垮臺了……”
…………
孫成蕙實在聽不下去了,“呼”地站了起來,情緒激動地說:“同志們,同志們,大家是不是說過頭了?田副校長和蔣匪幫有什麼關係?思想改造運動並不是鎮壓反革命,有的同志是不是想把田副校長說成反革命?拉出去鎮壓?!”
鄭組長冷冷地看了孫成蕙一眼:“是反革命就要鎮壓!”
誰也沒想到,這時的吳天晴將桌子一拍,站了起來:“我這裡沒有反革命!我領導下的紅光中學沒有反革命!”說到這裡,很不屑地看了鄭組長一眼,粗聲粗氣地宣佈說,“天不早了,明兒個還要給娃兒們上課,散會!”
鄭組長氣白了臉:“吳書記,你——”
吳天晴又拍了下桌子,拍得極是響亮:“你什麼?上級檔案講得很清楚,思想改造運動要在黨的領導下進行,我是紅光中學黨支部書記,我宣佈散會不行嗎?”看看不知所措的教師們,再次重申道,“散會!”說罷,兩手往身後一背,自己帶頭走出會議室。
鄭組長和他的思想改造運動遇到了極大的阻力,不得不和吳天晴攤牌了。
直到攤牌時,鄭組長還是想在挽救紅光中學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同時,也挽救政治嗅覺遲鈍的吳天晴。吳天晴偏不買賬,和鄭組長僵持著,在黨支部辦公室裡大吵不已。吳天晴那時就看出,鄭組長骨子裡也是瞧不起他的。
談了大半天,鄭組長也沒能從正面取得進展,便迂迴起來,說:“……好吧,好吧,老吳同志,田劍川的事我們看法不一,就先擺在一邊。那麼,我再提一個問題:孫成蕙是怎麼入黨的?他哥哥孫成偉是個大老虎,她本人又支援和同情其姐夫田劍川的資產階級反動思想,夠一個共產黨員的起碼標準嗎?你吳天晴同志主持的黨支部發展這樣的人入黨,還做她的入黨介紹人,階級立場是不是有些問題?老吳同志,我希望,我們今天能心平氣和地先把這個問題談談透……”
吳天晴手一揮:“我沒法和你心平氣和!老子的階級立場有問題?老子身上現在還留著鬼子的子彈!老子打鬼子的時候,你姓鄭的在哪裡?老子打蔣匪的時候,你姓鄭的又在哪裡?!”
鄭組長鄭重地說:“吳天晴同志,我請你注意一下自己說話的口氣,不要一口一個老子的,我們是同志,是紅光中學思想改造運動的領導。”停一下,又說,“不要以為只有你一人在革命,你打蔣匪的時候,作為進步學生,我也在參加**。”
吳天晴說:“**?沒有我們的槍桿子打出三大戰役,你那**頂個屁!”
鄭組長說:“國統區是革命的第二戰場,國統區的**有力地支援了革命!”
吳天晴說:“那你還是在第二戰場嘛,老子在第一戰場!從東北打到華北!”
那天,黨支部辦公室內的爭吵聲很大,下課經過黨支部門口的孫成蕙被這吵鬧聲吸引了,停住了腳步。隔壁校長室內的田劍川和另一個副校長也走了出來,都驚異地看著黨支部辦公室的窗子,可誰也不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