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腳步聲,他這才將黑黝黝的眼瞳落在了我的身上,屋子裡面的涼氣一點一點的滋生,畢竟,這裡是江邊,畢竟距離帝京漸行漸遠。
這裡是我們的伊甸園,這個雕龍舫中,有我和溫非鈺最好的記憶,我們那樣溫情脈脈,帶著我們的小孩,在這裡……但是,一切都已經是曾經,曾經……
我蔑視的看著溫非鈺,意思已經很明白了,既然是男子漢大丈夫,為什麼還要忸怩作態呢?在這件事情上,難捨難分的一般都是女孩子,我是一個受害者,但現在呢,溫非鈺卻好像搖尾乞憐一樣。
這不是黑白顛倒本末倒置了嗎?我慘笑一聲,其實現在,更需要一杯酒的是我,而不是溫非鈺。
溫非鈺一杯一杯的喝,但就是不醉,或者,溫非鈺那樣想要喝醉,但一切都好像夢境一樣,他打量著我,如同第一次見到我一樣,那雙眼睛帶著一種弄非常複雜的神色。
“為什麼呢?”他說,一邊說,一邊踉蹌的就要靠近我。我起身,準備告辭,準備離開這個曾經歡聲笑語的地方。
看到我倉皇的舉動,溫非鈺似乎明白了什麼,也就不問了,冷漠的面上多了一抹柔情,“慢著,漓之夭,我答應你。”他這樣說,終於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
我不知道應該大喜過望,還是大悲無言,反正那一刻我是木訥的,我心臟位置空落落的疼,現在,我唯獨想要奪路而逃。
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然後酣暢淋漓的大哭一場,但我並沒有那樣做,我覺得這已經是我和溫非鈺平生最後的一次會面了,我們會分開,說出來大概大家都不會相信。
連我當事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呢,我看著溫非鈺,溫非鈺握住了一支毛筆,旁邊明明有筆墨紙硯,但是溫非鈺沒有用,而是將右手的食指咬在了嘴角,接著將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的寫好了。
“好,兩清了。”我上前一步,唯恐自己偽裝的不夠好,沒有任何表情,將那張紙握住了,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中。
“從今以後,天各一方,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好。”我拙嘴笨舌了,我靈敏的口才呢,到現在居然已經全盤都退化了,我明明還想要說一些什麼的,但卻哽咽住了,不能說任何一句話。
“朱弦斷,明鏡缺——”
“錦水湯湯,乃與君絕。”我每個字都好像重於千鈞一樣,終於最後一個字說完了,我轉過身,朝著門口去了,但溫非鈺利用分身術已經站在了門口,將門阻撓住了。
“我沒有做任何一件事情,對不起你。”
“知道。”都到現在了,還在嘴硬嗎?難道還要我將證據羅列出來嗎?哈,溫非鈺,你未免覺得我漓之夭不堪,我漓之夭還會這樣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你嗎?
“分開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我們可能已經不愛了。”我說,絕情的樣子,溫非鈺只能點頭,將路讓開了。
“漓之夭。”就在我離開的剎那,他忽而銳聲叫,我驀然回眸,看到的是溫非鈺那神情很不好的面龐,我等著,等溫非鈺最後的挽留,或者等溫非鈺最後告別的一句話。
他沒有說,眼睛從上而下的打量我,過了很久,這才點點頭,“沒——沒事。”在那一句尾聲中,我已經邁步朝著遠處去了,蒹葭浦被晚霞暈染的一片紅豔豔的,這裡的一切曾經是那樣的熟悉,但跟著就陌生起來了。
我多麼想要認真的看看這裡的風景,多麼想要仔仔細細的將這裡的一切都鏤刻在心臟上,這裡是我和溫非鈺的武陵源啊。
但一切已經支離破碎了,我帶著非常痛苦的心情離開了這裡,卻覺得,天大地大,居然好像沒有一個地方是我居住的地方。
我剛剛走出來不久,就遭遇了鬼打牆的事情,我心浮氣躁的,心情不好,所以也沒有這麼在乎,已經酉時了,一整天的熱能都過去了,現在,是到了惡勢力晝伏夜出的時間。
山精海怪在帝京多了去了,但我們都是和睦相處的,雖然不算是多麼和諧,但畢竟沒有任何的衝突,他們也不知道我是降魔者,即便是知道了,但降魔者也不會無事生非。
看到什麼怪物都要去降服的,我們都知道,其實很多妖怪並不壞。此刻,我感覺眼前的路徑是重複的,我這才佔定了,用腳用力的踩了踩地面,地面晃動了一下。
憑藉這些也能將我降服嗎?真是有此理,在山澗,有一種狐狸,是九尾狐的近親,但想要修煉成九尾狐卻是無比困難的。
這種狐狸,徒亂人意,他們能利用他們的靈力改變周邊的一切。之前已經介紹過他們的本領,他們用自己的唾液或者尿液將這裡弄得溼漉漉的,只要夜行人一個不小心就會進入他們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