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沉重
宋缺事後叮囑蘇沉,通知安保,以後都不許放趙光遠進來。
而趙光遠被宋缺一拳打得記了仇,忘記他剛入職那年經常出錯,臉色蒼白地說著“對不起”,宋缺看著他,沒有太多苛責,趙光遠又害怕,說不能丟了工作,要掙錢給母親治病,於是宋缺利用閑暇時間多番指導。
趙光遠雖天賦不足,但得到了賴以生存的尊重,然後這份尊重在日夜滋生的貪婪中變了質,趙光遠知曉宋缺惡心宋宏放,便馬不停蹄去投奔宋宏放。
可惜了,這些年無法跟宋缺建立絕對的信賴關系,即便知道些什麼,也只是皮毛。
最後氣的跳腳的只能是宋宏放。
宋缺還能看心情接接邊寄柔的電話,但對於宋宏放,他是理都不理的。
男人衰老的嘴臉充滿了貪婪,好像給了宋缺一條命,便能拿回百倍千倍的東西,得不到,逢人便說養的兒子是個白眼狼,好在宋缺雖然名聲不佳,但宋宏放也得意不到哪裡去,他前十幾年帶在身邊的只有宋蕪,對外宣稱是獨女,那些糟心爛肺的往事,大家都心照不宣。
宋缺撥出一口濁氣,靠在陽臺的躺椅上,看著星光暗淡的天幕。
陽臺沒通暖,夜間風冷,他還知道裹個毛毯,只是沒什麼效果。
他像一株格外耐寒的植物,於料峭寒風中讓自己恢複清醒。
直到喉嚨開始發癢,宋缺悶咳兩聲,知道不能待了,手腳略有僵硬地回到房間,躺下一覺睡到天大亮。
裴承警告過宋缺,別那麼不愛惜身體,宋缺一個字都沒解釋過。
他要怎麼形容呢?家人離世、物質匱乏,心情鬱結,被親生父母像躲洪水猛獸一樣驅趕,對於半大的孩子來說是一種滅頂的精神摧毀,很長一段時間宋缺都覺得他是個有問題的人,不然不至於如何努力,都是徒勞,他也不是非要討要些什麼,只是能不能,起碼將他當個人看。
這種潮濕跟死寂下,身體的疼痛會帶來一種難以言明的快感。
宋缺看過一陣心理醫生,對方三十出頭,算行內一流,對於病患態度分明,絕不共情,但透過宋缺只言片語的講述,最終陷入長久的沉默,他上下打量著宋缺,發現宋缺沒有任何自殘的痕跡。
宋缺對上他複雜的眼神,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起身走了,之後再也沒去過。
起來天陰,下了雨,工地也是泥濘一片,但工人們仍舊幹勁十足。
宋缺戴著安全帽,仰頭看著聳立入天的鋼筋,目前已經建到了十六層。
錢飛文看宋缺穿得挺厚,大衣領口邊緣還滾了圈毛領,但臉色卻不算好看,薄唇上血色淡淡,眼皮也懨懨低垂些,說話聲音偶爾需要錢飛文仔細分辨。
“這個天就停工。”宋缺說:“別出意外。”
遇上這樣的大老闆不容易,之前接的那單,天上下刀子都得繼續。
錢飛文:“害怕耽誤工程……”
“耽誤不了。”宋缺打斷:“這個進度非常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