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結仇的?”狠哥搖搖頭,從他有記憶開始,共工就是邪惡、殘忍、無恥……的代名詞,和這樣品質的種族為仇,是每個族人理所當然的事,還有誰還會去問“為什麼”。
“為恨而恨,為恨而戰,難道我們不需要更多的理由嗎?”白楊一臉苦惱地嘆了一口氣,“你們彼此的仇恨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一種傳統,成了代代相傳給孩子的一部分了啊……”
狠哥看著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狠哥兒,你是因為這樣,才把自己有共工的血統當作一種恥辱的,對嗎?”
“當然是一種恥辱!那樣的種族!那樣的血統……”狠哥皺著眉頭,露出難以忍受的厭惡神情來。
“如果共工是一個善良和值得尊重的種族,你還會這樣受不了嗎?”白揚臉上傷痛的表情更加明顯了。
“當然不,我是很難接受自己不是爹孃親生兒子的事實,但我至少不會愧對族人,我至少……可是共工怎麼可能是那樣的種族!”狠哥為外公這種天真的設想感到好笑。
“共工就是那樣一個種族,而你的身體雖然是別人的,但你的靈魂依然是你啊,如果不是你三舅用法術將你的靈魂替換到他自己兒子的身上,你還能活到今天嗎?你早就死了,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應該抱怨的是當年那個替你死的嬰兒啊。”
狠哥露出一種下巴快掉下來的表情,一時說不出話來,自己佔用了別人的身體,不但不感激,還這樣貶低人家……
“族人也是,共工也是,他們都是最善良、最和平、最強大、最懂禮貌的種族,值得所有人的尊重,你是他們之間血脈相融生下的孩子,你不必為你的血統感到自卑,因為你擁有可以在任何種族面前抬頭挺胸的血液。你是不是一直以為,如果你們彼此憎恨,那麼其中一個一定是對的,另一個一定是錯的?”
狠哥點點頭。
“誰都沒有錯,狠哥兒,你們誰都沒有錯,你們殺死共工或共工殺死你們,彼此相互憎恨,可那不是你們的錯……”
“那是誰的錯?”
白揚看著遠方:“我也不知道……不止共工和你們族人,人類、神民、別的妖怪中也有那樣的事情發生,兩種不同的種族、國家、民族、家族的個體,他們都是善良而理智,是值得尊重的。
但彼此之間卻偏偏相互仇恨,以血染血,以仇增仇,用殺戮挑起殺戮,善良的人殺死的是同樣善良的人,誰也沒有錯,誰也說不清為什麼!沒有人能阻止……為什麼,為什麼?”
白揚抬頭望著天空,吵啞的聲音越來越大,彷彿想向蒼天問個究竟。一陣沉悶的雷聲穿過雲層,雨突然下大了,彷彿冥冥之中的那些造物讓也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為什麼……”狠哥喃喃地念著這三個字,他也曾在心中生出過類似的念頭,但卻從來沒有這樣的清晰過。自己族人當然沒有錯,如果共工也沒有錯的話,錯的是誰?又錯在哪裡?是誰在拔弄這一切?
“不!”狠哥突然大叫一聲,用力搖頭,“外人,我不能再想下去了!我怕我再想下去會變成三舅……我生父那樣,會變成族人的罪人!”
他呼吸急促,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哀求認可的語調,可憐兮兮地望著白揚:“我只想好好的生活,我只要象別的族人一樣就行了!我不想再要這些與眾不同的想法了!外公,您說對不對?”
“狠哥兒……”白揚閉上了雙眼,長吁了口氣,“對,你說得對,你只不過想象一名你們的族人一樣生活就行了,你千萬不要變成我,變成你爹那個樣子,你千萬別學我們那些叛經背道的想法,千萬不要……”
外公把自己和三舅,不,和自己生父姒闊擺在一起說,難道他也是……狠哥一直以來都覺得白揚有很多心事,此刻這種感覺更明顯了,雖然他自己有著無盡的煩惱,還是忍不住關心起對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