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張堯佐為之側目,錢明逸的面色亦愈發難看,一拍驚堂木喝道:“來呀!先打二十棍殺威棒!”
左右兩排差役中,當即便有四人出列。
見此,王中正幾人又驚又怒,立即將趙暘圍在當中,性急的魏燾都把兵器抽出了半截。
眼見錢明逸目光閃動,趙暘按住了魏燾抽兵器的手:“還看不出來這傢伙是故意針對?這是開封府,你一拔劍,不是又給他一個藉口?”
“可是……”魏燾滿臉猶豫。
“慌什麼?”趙暘按著魏燾的手把其抽出半截的兵器給塞了回去,目視著錢明逸淡淡說道:“咱不是已經有人去搬救兵了麼?官家會得知的……有膽量他今日就弄死我,回頭官家誅他滿門;若今日弄不死我……”
他緩緩抬手指向錢明逸,繃著臉緩緩道:“……我就弄死你!”
整個衙堂鴉雀無聲,且不說在場的差役們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就連張堯佐也看呆了,微張著嘴一臉難以置信。
在開封府的衙堂上,當堂威脅開封府的首官?還張口威脅要弄死對方?
張堯佐恨不得立刻叫來曾經那些彈劾他囂張跋扈的諫官,拎著他們的耳朵大喊一聲:看看,都看看,這才叫囂張跋扈!跟他比我張堯佐算什麼?
眾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飄向錢明逸,卻見後者手按驚堂木,雖面色陰沉、卻沒有什麼動作,只是用驚疑的目光盯著趙暘,似乎是在權衡什麼。
就在這時,衙堂外傳來一陣喧譁,錢明逸抬頭一看,便看到一名府吏穿過第二道正門,匆匆朝主衙而來。
緊接著,一隊禁軍魚貫而入。
“知府,大內來人……”那名府吏剛踏入衙堂,還沒等說完整句話,就見緊跟其而來的幾名禁軍也踏進衙堂,為首一人將那名府吏推到一旁,掃視殿內眾人。
忽然,他身後閃出一人,快步走到趙暘身旁,正是王中正之前派去搬救兵的鮑榮。
“員外郎……”鮑榮朝著趙暘施禮,低聲說了幾句。
禁軍為首那人的目光也隨著鮑榮的舉動落在趙暘身上,隨即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看似信封的物件,對坐在主位的錢明逸道:“內殿崇班袁正,持官家手詔前來。官家有詔,開封府立即釋放工部員外郎趙暘。”
說罷,他邁步走到趙暘身旁,抱拳道:“小郎君,官家命你即刻回宮。”
期間,王中正幾人朝著這位叫做袁正的內殿崇班抱拳行禮,後者亦點頭回應。
內侍省中官轉內殿崇班麼?
注意到王中正幾人的舉動,張堯佐與錢明逸的目光一陣閃動。
內殿崇班乃是負責貼身保護官家安危的御帶器械的隊官,與趙暘的工部員外郎同為從七品,任官升遷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武人授職,意味著榮譽與信任,但例子較少;而另一種便是由內侍省與入內內侍省的宦官轉武職。
因宮內宦官的官位粥少僧多,大多數宦官升到東、西頭供奉官就基本上到頭了,若還想再升官,那就只能轉武職,日後外調地方,擔任類似監軍、監查的官職。
別看都是內殿崇班,武人授官和宦官轉武職那是兩個圈子,既然王中正幾人向那袁正行禮,那就意味著此人必是宦官轉任。
而宦官轉任的內殿崇班,那毫無疑問是官家最信任的御前侍衛。
官家急匆匆派最信任的御前侍衛前來,這已足以證明一些事情。
錢明逸大概也意識到了,因此對眼前的一幕默不作聲。
但趙暘卻不打算就這麼算了,面對袁正的催促,拱拱手道:“有勞袁崇班跑這一趟,不過還請袁崇班稍等片刻,我這案子還沒審完。”
袁崇班懷疑自己聽錯了,重複道:“員外郎,官家的意思是叫你即刻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