皚皚白骨為齏,幾隻渾身上下黑得反光的瘦長屍影皮肉彷彿降落傘包一般被撐得緩緩敞開,拖拽包裹著骨粉傾瀉到二院邊的地裂中去,一株已經被掩埋的果樹得以顯露出來舒展身姿,窗內,碩大而猩紅的眼珠掛在天花板上,透過窗簾、透過唯一一塊乾淨的玻璃古井無波的注視著窗外的世界。
二院周圍早已經沒有了行屍和倖存者,或者說,地上堆積如沙丘的高低起伏被風梳理出具象化形狀的粉末就是他們。
“噗~”沉悶而暄軟的窸窣聲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先後翻過院牆,落進粉堆:“瘋了吧那群人把加油站炸了?”
“我真傻,真的。”
“我單知道雪地裡會有狼.我單知道好奇心會害死貓.我.這是攤上支線劇情了?”
“咔嚓~”
這個時間段的李滄還很絮叨,也很餓,他屏住呼吸,拿著蘋果核的手微微顫抖,猶豫著伸向開著一條縫的窗子。
“我尼瑪!”
幾隻黑皮行屍身體彷彿融化在了骨粉和牆體中,用一種異樣的目光默默注視著他,注視著二院大門傳來的動靜。
“跑!進醫院!”
“媽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踏馬就說不該帶上這群老王八蛋!”
“啊救命”
“它們怎麼不追了.”
“關門啊,快把大門推上!”
幾隻黑皮行屍身體下沉,再下沉,流淌過骨茬參差藤蔓蜿蜒盤踞的土層,負一層,負二層,負三層,繁密的骨質根鬚已經將地下徹底變成了一個巢穴,一個詭譎的世界。
到處都是維持著生前形狀的衣服,裡是裡,外是外,鞋襪俱在,與被根系藤蔓簇擁著的巨大器官、組織物相映成趣。
眼耳口鼻,心肝脾胃,就像是一株草結出的籽,一棵樹開出的花,間或抽搐扭曲著。
最終,幾隻行屍回到了根鬚叢林深處的球狀巢穴空間,融化在光暈汩汩流淌的根鬚漩渦邊緣。
漩渦中心,李滄穿著一件褪色的、支離破碎的藍白病號服,近半身體覆蓋著急劇增殖的骨甲與鱗片,只有極少骨骼質感的面板裸露在外,面部已經被不斷增殖又不斷脫落猶如面具一般的鱗片覆蓋,露出深邃猩紅、佈滿藍綠色血管脈絡的眼珠。
“窸窸窣窣。”
視覺上肉眼可見的擾動和崩壞意味愈發明顯,形成類似躍遷通道中川流不息扭曲蠕動的迷幻馬賽克一樣的缺陷,根鬚叢林的光暈更是偶爾會映出不屬於這裡的景和物。
“嘔~”
李滄吐出一大口血液與液化骨骼的混合物,試圖撇過臉不去看那些粗陋到令人作嘔的bug,當然,能動的只有眼球,但這裡的每一條骨質脈絡,每一個獨立的組織物或器官都隸屬於他,看著、聽著、感知著上面的動靜,李滄突然有點想笑,青春mini版的自己,嘖——
“雙單目無神,這玩意不像是活的,植物人的眼睛見過嗎?”
“李兄弟,雖然時機可能不大合適,但我想冒昧問一句,你以前是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