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秦思揚才放下緊抱著頭的雙手,又過了好一會兒,他臉上痛苦之極的神色才慢慢緩了下來。
見秦思揚神色終於緩下,柳雙離的心才稍稍放下,又低聲勸慰了幾句。
男孩沒有應答,只是低頭悶聲呆坐。柳雙離見著,也只能輕嘆了聲,暫時放過他。
重又抬頭看向韓齊海,柳雙離發現這位優雅的貴公子,還是面含微笑,若有深意的看著他們。
柳雙離本來就有些煩燥,見韓齊海如此,心裡就有些氣了。
但想想,再怎麼也在人家的地盤上,又是靠著對方的幫助才能逃出命來,再怎麼也是應感謝為主。因此,柳雙離嚥了咽喉,把心裡的這點不舒服給吞了回去,轉而以同樣的笑容問道:“韓公子,六年前究竟是怎麼回事?叛國通敵,這個罪名也太大了吧!難道配州陳奇清老先生的兒子,當年也是落得了這個罪名?可陳先生跟我說的不是這樣的啊。”
“陳帆?我倒沒聽說他有叛國通敵的罪名。”韓齊海覷眼答道。
“沒有?”柳雙離詫道,轉頭看向風十一。
韓齊海淡淡一笑:“但欲加之罪,又何需哪樣的名頭。陳帆在這場敗仗中責任重大,再加上畏罪出逃,這足以治他死罪,又何需加上其他。”
柳雙離聽著一愣,許久才反應過韓齊海說的話:“欲加之罪?”
韓齊海點了點頭。
“韓公子,你能否說明白點?”柳雙離提高了聲音問道,“難道朝廷是故意的?不管如何,只為加罪?”
韓齊海重重的一笑,沒再說明,只向柳雙離再度點了點頭,道:“這些只要小兄弟有心,以後自會明曉。”
柳雙離給他弄得完全愣住了,許久才稍稍回過神,轉頭看向秦思揚,見他還是低頭悶坐著。
再看向風十一,粗壯的大漢又完全倒趴在桌前,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難道韓齊海所說的都是真的?要是這樣真的太過份了!
將士浴血沙場,九死一生,多少困苦多少磨難,何人能識?可一場敗仗下來,就什麼都沒了。生前無功名,身後無榮祿。陳先生說過,當今聖上好大喜功,不把臣子將士當一回事,斬殺臣下那更是加常便飯。那到欲加之罪呢,不也就是皇上的一句話,下臣如螻蟻,又能怎樣?
柳雙離想到這裡心下已氣悶之極,她不可能想得有秦思揚那麼深,也不可能有風十一那深刻的痛苦。但她能想到:‘戰士軍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想到:‘古來白骨無人收,新鬼煩冤舊鬼哭’。
僅是這些,就已足夠讓她憤恨悲鳴不已,傷懷滿腹了。
韓齊海看著臉上不斷變換神情的柳雙離,會心的一笑,伸手取過已然喝盡的紫砂茶壺放置一邊,最後解釋道:“六年前,薊州一部三萬大軍,被蒙人奇兵圍殲於黃崖關外,陳帆因在事前被派出查探敵情,才得以倖免。而朝廷降罪就起因這點,說陳帆探得關鍵的情報,卻因膽小怕事延誤軍情,不及時回報,致使薊州三萬大軍毀於一夕。”
“這……”柳雙離雙目直視著韓齊海,“韓公子所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真否假否,小兄弟現下也不必強求,自留待以後再去評判吧!”韓齊海說著,再一次把目光落到了秦思揚身上。
“可叛國通敵,如此大罪……”柳雙離心下不由的一陣苦澀。
“要沒這罪又焉有現在的正北盟。”韓齊海一聲苦笑:“小兄弟還想說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