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科幻靈異>崇禎皇帝自縊> 贊忠勇暢飲慶功酒 知悔悟大戰廣渠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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贊忠勇暢飲慶功酒 知悔悟大戰廣渠門(二) (1 / 3)

金忠轉身要退,曹化淳忽地似是想起什麼,問道:“皇上怎麼又到了坤寧宮?”

“這……”金忠看一眼袁崇煥,欲言又止。袁崇煥情知事關禁中機密,忙轉過頭去,凝神朝德勝門方向細聽。金忠湊到曹化淳身邊,附耳低聲道:“炮聲震天價響,娘娘……”聽得本不真切,下面聲音越來越低。此時炮聲已歇,袁崇煥聽不到絲毫動靜,心裡焦急萬分,轉頭見他二人還在低語,斷斷續續地聽到什麼傳太醫、胎兒一些隻言片語,如墜五里雲霧,捉摸不透。又過了半盞茶的工夫,金忠道:“公公,小的先回去,免得出來久了,萬歲爺眼前沒人伺候,發起怒來,公公臉上也不好看。”

袁崇煥正想詢問德勝門大戰的結局,見金忠要走,緊趕幾步,一把將他扯了問道:“德勝門戰事如何?”

“後金兵被紅衣大炮擊退,滿總兵也受了傷。”

“傷得可重?”袁崇煥極為關切。

金忠回身一笑,婉言道:“待會兒大人不就看到了?小的也是聽說的。”

進了乾清宮,曹化淳往裡面一指道:“袁大人,您且在這裡候著,咱就不進去了,往後面看看萬歲爺何時起駕。”

“曹公公請便。”袁崇煥邁步入內,一股溫熱自氣迎面撲來,收緊的筋骨一下子舒泰開來,暖閣居中設有背東向西的寶座,寶座、御案、香幾等均為淺色沉香木和深色紫檀木製做,極為珍貴。寶座兩邊各有一個鎏金的火盆,裡面通體紅亮明豔的紅羅炭燒得正旺,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此時已屆隆冬,燕山一帶極為寒冷,偌大的暖閣卻溫暖如春,袁崇煥見兩個火盆便有如此的熱力,暗暗稱奇,卻不知暖閣地下火溝交錯,早已填滿了炭火,晝夜不熄,焉能不暖?四下環顧,但見閣中陳設輝煌燦爛,榻上椅上都鋪著明黃飛龍錦緞軟墊。袁崇煥雖官至督師之尊,可早年貧寒,中進士後沒有幾年遠赴遼東,每日不是築城,便是操兵廝殺,從未見過這等富麗舒適的所在,低頭自顧身上的青衣小帽,衣衫褐黑,與皇家氣象實是大不相稱,君威咫尺,頓覺銳氣減了幾分。袁崇煥坐在寶座前的錦墩等候,不敢輕動,想著皇上何時駕臨,德勝門外的戰事何時停歇。半個多時辰,四周依然寂靜無人,他轉動幾下痠痛的脖子,瞥見寶座後面的牆上掛著尺幅不大的一幀墨蘭圖,兩三抹斜斜的細長葉子託著一朵半開半閉的蘭花,栩栩如生,氣韻流動,大覺好奇,見上面款題:臣妾淑英恭筆,旁邊畫著一個極怪異的字,平生僅見,當真匪夷所思。他本是文進士出身,寒窗下有過十幾年的苦讀工夫,一字不識,儒者之恥,想到此處不禁有些羞惱了,心下暗自安慰道:多年未靜下心來讀書了,可天下的書籍何止千萬,未曾經眼的也不知凡幾,不識此字豈非平常?但心又覺不甘,直起些身子,仰頭細看。忽聽身後有人笑道:“元素真是個風雅的儒將,披堅執銳便是金戈鐵馬、氣吞遼東的猛將,換上青衣小帽又成了詩書風雅的文士。”

袁崇煥回身見崇禎笑吟吟地走進來,後面跟著一個面容清瘦的中年人,身穿二品錦雞補服,最後是個鐵塔般的大漢,亂蓬蓬的鬍鬚遮住了大半個臉,一條白帶子系在脖頸上,吊起的左臂衣袖上血跡斑斑,此人便是大同總兵滿桂。袁崇煥見他並無大礙,不由大喜,給皇上跪拜施禮道:“臣救駕來遲,皇上恕罪。”

“卿臨危赴難,千里馳援,朕心甚慰,一起坐下敘話。”三人等崇禎到寶座上坐定,才恭敬地坐了。袁崇煥朝滿桂頷首示意,滿桂也點幾下頭,君王在前,不好一吐離別後的塊壘。

崇禎道:“元素,你看那幀墨蘭圖,想必是最後的這個字不識吧!這是朕的御押,本來就不是什麼字,一個記號而已。”

“皇上英明,那些讀書人習用的字,本就不足以顯示尊貴,自然該另闢蹊徑了。”那個中年人滿臉堆笑。

“你們想還不曾見過面吧!這是新任的兵部尚書申用懋。”崇禎指點著那個中年人道。

“袁大人名垂海內,本兵早就仰慕已久了。”申用懋作了一個揖,又向滿桂道:“滿總兵血戰德勝門,忠勇絕倫,本兵也極感佩。”二人急忙還禮,連道不敢。

袁崇煥暗忖道:兵部尚書竟換得如此之快,一年前平臺召對尚是王在晉,不出半年聽說換了身貌偉岸的王洽,未曾得見,便因遵化城陷遲報了三日,被逮入獄,換成了眼前的此人。正在思慮,卻見王承恩帶了御膳坊的幾個小太監進來,抬著兩個朱漆的大食盒,頃刻間便擺好了酒宴,都是極精美的御饌。

崇禎端起酒杯道:“元素率關寧鐵騎入援京畿,滿桂在德勝門外力挫強敵,且滿飲此杯,他日退敵,再行封賞。”他將太禧白喝了,又道:“滿桂,朕傳你即刻入宮,聽說你定要換了戰袍再來,朕知道你怕君前失儀,你卻不知朕看到你血染的徵袍,才可想見你奮勇殺敵的模樣。”

滿桂聽得心神激盪,含淚道:“臣是個武夫,原本就喜歡打仗……那些建州靼子若不退回關外,京城裡的皇上怎麼辦?還有那麼多黎民百姓……臣終不能眼看著靼子肆意擄掠。”他本拙於言辭,此時又見皇上勸酒,一時不知如何答謝,反來復去只這幾句,再無別的話語,情急之下全身不住顫抖,滿是血汙的戰袍簌簌作響。

崇禎離座走到他面前,問道:“你身上有幾處傷口?”

“臣也記不得了,舊傷加上新傷當不下百處。”滿桂急忙站起。

“可真是體無完膚了。”崇禎面色憑添了幾分沉痛,喊道:“小淳子,伺候滿將軍寬衣,朕親為他數一數傷疤。”

衣甲極是難脫,有幾處血跡已幹,竟粘連到了身上,曹化淳小心地邊剝邊脫,好一會兒,才脫去左臂的袖子,露出銅錢大小的箭傷,傷口並未癒合,兀自湧著鮮血,少時便染紅了整條臂膊。滿桂笑道:“還是我自行脫吧!”說罷,刷刷幾把竟將衣甲拉扯而下,上身脫得精光,跪在錦墩之上。果然身上疤痕累累,有的竟新舊交迭,一個連著一個,那剛剛癒合的傷口一經扯動,又滲出點點的血水,沿著脊背流下,更加難以分辨。饒是袁崇煥身經百戰,心下也暗自讚歎,禁不住流下淚來。申用懋、王承恩、曹化淳等人平日不踏出京城一步,哪裡見識過這般鮮血淋漓的場面,更是看得心驚肉跳咋舌不已,幾乎要閉目掩面,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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