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科幻靈異>崇禎皇帝召見楊嗣昌> 顧大局規勸情切切 斬驍將回師意迷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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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大局規勸情切切 斬驍將回師意迷迷(二) (1 / 2)

袁崇煥見他三人焦急無狀的模樣,淡淡一笑,揮手道:“本直,不必多言,回去即刻啟程。”說罷帶眾人回營。走到半路,程本直忽然一拍手掌道:“大妙!實在妙極!”

汪翥內心本來瞧他不起,又見他突發癲狂一般,只作未聞,全不理會。林翔鳳忍不住問道:“妙在哪裡?”

“我明白了督師的用意。果然高妙!”

“什麼用意?”

“不過是教毛文龍放心罷了。”

汪翥、林翔鳳聽得如墜雲霧,還要再問,看見旅順遊擊毛永義笑吟吟迎了上來,急忙住口收聲。

“督師,我義父到了。”

“哦―”袁崇煥縱目向山下望去,見海上無數的戰船揚帆而來,急忙回到虎頭大船上。不久,那些戰船都停靠在岸邊,毛文龍身穿御賜的大紅蟒衣站立船頭,向虎頭大船上張望,二十多員戰將跟隨左右。毛文龍是浙江仁和人,身材卻是江南人少有的高大。他年輕時浪跡江湖,一度靠算卦測字為生,後來到遼東投效總兵李成梁,先後在袁應泰、王化貞手下當差,做了一個小小的遊擊。廣寧大戰,明軍無不望風而潰,毛文龍只率九十八人渡過鴨綠江襲取了鎮江,召集流亡,鎮守皮島,擢升為總兵,累加至左都督,掛平遼將軍印,開衙建鎮,天啟皇帝授了他一把尚方寶劍,竟成了威震一方的大帥。皮島正處鴨綠江口,是海運往來的必經之路,毛文龍以地利之便,徵收商船通行稅銀,販賣人參、貂皮,收穫頗豐。有了大把的銀子,他便四處打點,漸漸成了手眼通天的人物,每年光是派人給朝廷要員的冰炭敬不下十幾萬兩銀子,送與魏忠賢、崔呈秀等人三節兩壽的花紅水禮更是無數。魏忠賢失勢自縊,他又想方設法地尋找新的靠山,但他又極精明,看不清風向時,便遍撒銀子,既給錢謙益,又給溫體仁、周延儒,兩邊誰也不得罪,避免捲入朝廷黨爭。他對袁崇煥早有耳聞,卻一直沒見過面。袁崇煥起用回到遼東,想起當年寧錦大戰時沒有聽從他的號令,自背後偷襲後金,援手祖大壽,解去錦州之圍,心頭惴惴不安,每每想起,如芒在背,害怕舊事重提,與自己過不去,尋機報復,便到寧遠拜會,探探虛實。見袁崇煥其貌不揚,身材短小,但縱論天下,韜略深蘊,暗覺當世無人可與他爭鋒,更覺不安。果然不久袁崇煥下令封海,所有商船必須轉到寧遠領取出海公文,並一改軍餉由戶部解發的慣例,轉為由寧遠解發。毛文龍暗自驚歎,袁蠻子這招實在厲害,似是攔喉一刀,難以抵擋,孃的!將老子逼得急了,便投了後金。咬牙發狠卻無可奈何,上摺子給皇上也不見動靜,只得苦苦支撐,好在以往的積蓄尚多,但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嚥,時刻提防著袁崇再有什麼計謀。他在皮島至寧遠沿途派了不少眼線,打探寧遠的一舉一動。此次袁崇煥要來島山相會,他暗命義子毛永義聯絡尹繼阿半路截殺,自己在皮島坐觀風色,靜候訊息。誰知他二人辦事無功,一擊失利,袁崇煥毫髮無傷,帶領三十八艘戰船兩千人馬已到島山,心下不由躊躇,去與不去左右為難。正在猶豫,毛永義飛鴿傳書說袁崇煥恐後金人自水路偷襲,遣回了二十八艘戰船和一干人馬,他心裡冷笑道:袁蠻子,我再不去赴會,終不成教你小覷了。他在船上,遠遠望見只有幾艘大船停在海邊,虎頭硃紅樓船上高掛著大纛旗,獵獵作響,暗暗喝彩道:袁崇煥果然好膽色。

袁崇煥高坐在虎頭大船上,見船隊先後靠了岸,甫一停穩,毛文龍搖擺著下來,後面二十多員戰將緊緊跟隨,幾十個軍卒抬著許多幣帛酒餚,朝虎頭船而來。不等旗牌官張國柄稟報,毛文龍剛剛登上船頭,袁崇煥起身笑道:“貴鎮來得好快呀!”

毛文龍上前施禮道:“卑職本算計著先到此迎候督師,可是海上風浪大,來得遲了,實在失禮,有罪有罪!”一揮手命人獻上禮帖三封和三桌筵席。

袁崇煥知道他有意拖延時日,不敢貿然輕身而來,也不說破,淡然道:“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只是誰都不是神仙,難免算計錯了。”俯身一攔,只受了半禮,命人置了座,分上下坐了,笑道:“貴鎮名震邊陲,不用說朝廷多有嘉許,就是朝鮮、後金提起來,哪個不敬畏?東江自你建牙開府,已成重鎮,本部院早想來看看,一時不得其閒,歲月蹉跎,今日才嘗宿願。”

“督師過譽。東江地處偏僻,彈丸之地,能有什麼作為?”

“貴鎮何必妄自菲薄?皇上屢有旨意嘉許你孤撐海上,數年苦心,切不可辜負了聖恩。”

毛文龍淒涼一笑,嘆道:“皇上天恩,本鎮豈會不思報效?當年督師未到遼東時,曾放言:給我軍馬錢糧,我一人守此足矣。督師如此豪言,卑職頗有同感。倘若東江糧餉軍馬充足,夷奴來犯,正可乘機掃蕩巢穴,一舉建功。只是卑職孤處天涯,遼東多年以來經撫不和,疲於應付,動遭掣肘,白白坐失了許多的機會。督師起復,卑職不勝欣喜,正想在督師麾下建功立業,也不枉了此生,但風傳拘於海禁令,糧餉解發日漸遲緩,近兩月竟成拖欠,實在難以為繼,還談什麼殺敵報國?”

袁崇煥憤然作色道:“文臣不肯體恤武官,是多年已成的陋習,稍不如意,便背地裡告你的黑狀,捕風捉影,肆意中傷。本部院也聽說了戶部派員到東江核查軍餉,這些京官平日清閒慣了,哪裡知道什麼邊地之苦?”他停下來,看著毛文龍,語調一轉,有些低沉地說道:“糧餉一事,戶部核查兵員之數偏少,解發自然不足,本部院已給皇上遞了急折,戶部奉旨補發十萬兩軍餉到寧遠,本部院已隨船帶來,即可交付於你。你可放心,今後糧餉必當按時足額解發,戶部、兵部不敢再有刁難。”

“有督師這句話,卑職安心多了。本鎮替東江數萬將士磕頭了。”說著掃視身旁的將士一眼,那些將士急忙跟著屈膝,黑壓壓地跪倒了一片。

袁崇煥雙手將毛文龍扶起道:“快起來!此乃本部院份內之事,何需多禮。”便在船上擺開筵席,寧遠、東江眾將都依次坐了吃酒,幾杯酒下肚,漸漸說笑起來,言談甚歡。袁崇煥本不喜東北的烈酒,臉上已然著色,趁著酒興拉住毛文龍的手道:“遼東海外,只有你我二人,務必同心共濟,方能成功。我經歷艱險來到島山,意在商議進取。東西夾擊,復遼大計,在此一舉。我有一個良方,只不知生病的人肯不肯吃這一帖藥?”

毛文龍酒量頗豪,舉碗飲了,含糊道:“卑職在遼東出生入死二十餘年,單是在海上孤島也有八年,雖說也立了幾次微末的功勞,但卻屢次遭受讒言,朝中沒人給撐著,在外面做事難哪!糧餉缺乏,器械馬匹不足,怎麼打仗?若是錢糧充足,建功立業,也不是什麼難事。啊呀!酒桌上不談國事,來來來,吃酒吃酒!”

“這是什麼酒?這麼大的力道!我再也吃不得了,心早亂了,怕是要說醉話了。”袁崇煥乜斜著眼睛道:“明日本部院想犒賞東江將士,你帶了多少人馬?”

“三千五百。”

“真不少啊!船上狹小,排擺不開,本部院就借貴鎮營帳到岸上痛飲。再說,這裡是你的地盤兒,你是主,我是客,也該到你營帳才是。”

第二天,袁崇煥戎裝登島,毛文龍率東江將士列隊相迎,檢閱已畢,進了毛文龍大帳,商議東西夾擊後金之計,隨即談起改編東江軍,聽從督師節制,並在東江鎮設立道廳等事宜。毛文龍敷衍道:“督師奉旨總理遼東,東江理在轄內,仿照寧遠更定營制,那是極自然的事,只是這設立道廳,本鎮以為需再斟酌。”

袁崇煥聽他不再稱卑職,而直言本鎮,暗有幾分不悅,軒眉一聳,問道:“貴鎮還有什麼疑慮之處?”

“數年以來,本鎮若說還有什麼微末之功,就是東江安若泰山,夷奴不敢輕易來犯,能有今日的局面,實在得宜於號令專一,沒有文官的掣肘。而遼東積成此數十年難了結之局,督師想必也領會得其中一些緣由,根子在哪裡?還不是經撫不和,以致喪師辱國?昨日督師講文臣不肯體恤武官,本鎮聽來,感念肺腑,總算有人替邊將說話了。”毛文龍說得極為沉痛,饒是叱吒邊陲的驍將,說到傷心之處,也禁不住眼圈發紅,聲音竟有些哽咽。

“男兒有淚不輕彈,說得矯情!大丈夫處世,吃苦易受委屈難,人心都是肉長的,傷心落淚也是本色。鎮南兄,今日你我快談,只以兄弟相稱,不必再想著官場的那些俗套。可好?”

毛文龍一時沒想明白,只是點點頭。袁崇煥和聲問道:“鎮南兄離家怕有三十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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