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臺上的長老聞聽,眉頭一皺,依然不動聲色地朝站在身邊的護法遞了個眼色。
那護法早是心知肚明,幾步走到臺前,瞪著眼睛掃視了一圈,高聲說道:“是賞是罰,自有幫規為據!汝等焉敢不服?武士聽令,但有出聲者,不論原因,加罰三十棍!”
臺下的幫眾們一聽,頓時神色一變,馬隊站的愈加齊整了。
紅衣武士們自是照辦,那棍子掄得愈發有勁,爬在地上的漢子們,十有八九,屁股早被打的血肉模糊,但再也沒有人出聲了。
秋日下,杖刑很快結束。
一片沉默中,一群屁股後背被打爛的漢子被拖下去了,地上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血跡。
長老見狀,又朝方才宣讀文書的護法揮了揮手,那護法站在臺前,回頭朝長老躬了躬身在,轉過身,朗聲說道:“押路甲上來!”
很快,兩個紅衣武士拖著一個五花大綁的赤膊大漢走到臺前,腿彎一腳,大漢不由自主跪倒在地上。旋即,一個同樣脫的赤膊的漢子,手提一把烏黑的鬼頭刀,也走了上來,站在大漢身後。
護法看見了,又開啟文書,高聲宣讀:“我靠山幫縱橫江湖數十載,道義播四海,威名揚天下,今成江湖第一大幫,絕非易事!凡我幫眾,戰必死戰,守必死守!赴湯蹈火,未敢辭之,肝腦塗地,未敢懼之!今有敗類路甲,貪生怕死,遺失幫旗!致使我靠山幫大損幫威,其罪斷不可恕!依照幫規,梟首示眾!如有從者,嚴懲不貸!”
那路甲正是當日的旗手,一時被一個人鬼莫測的傢伙嚇破了膽,慌亂中遺失了馬頭幫旗,回來的時候,一看肩上空空,自知死罪難逃,尚未來得及吩咐同在靠山幫的胞弟路寅幾句遺言,早被執法長老派人給拿下了。
這名護法宣讀完畢,站在旁邊的另一護法看了看長老眼色,也走上前,高聲說道:“時辰已到,劊子手行刑!”
兩個紅衣武士慌忙按住路甲,另有一個武士,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
托盤中,放著三個碗,一碗酒,一碗水,一碗茶。
光膀子的劊子手揚了揚手中那把門扇一般的鬼頭刀,伸手端起酒碗,揚起脖子喝了一大口,鼓著腮幫子,並沒有喝下,一口氣噴在刀上,望了長老一眼,瞅準路甲的後頸,將刀高高舉了起來。
雖已入秋,午後的太陽卻很熾烈。陽光灑在刀身上,跳躍著黑色的火光。
不知有多少腦袋掉在這把刀下。
如今,它又高高舉起了。
那劊子手自然是個殺人不眨眼主,望著路甲禁不住發抖的脖子,舉刀的手,穩如泰山。
長老望著跪在臺下的路甲,有意無意捋了捋頷下長鬚,微微揚起的臉上,竟寫滿了鄙視與不屑。
路甲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臉色灰暗,目光死沉。
劊子手又看了看路甲發抖的脖子,手中又暗暗加上幾分勁頭,一刀劈了下去。
不消片刻,路甲必將身首兩離。
人間道中,少卻一個仗旗的漢子,黃泉路上,多一個屈死的冤魂。
最後時刻,他木然地抬起了頭,望了望清冷湛藍的天空。
算是跟人世間做個告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