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瑢從大將軍府回到瑢王府。剛進寢殿,就看見花婉來了。
花婉和花晴並排坐在床邊,兩人頭靠著頭,正說著悄悄話。花婉臉上沒有什麼血色,顯得心事重重。
聽見李瑢走進來,花晴抬頭說道:“王爺回來了。”
李瑢也正因為李祿牽扯到謀反之事當中而滿腹心事,隨口應道:“婉夫人來了。”
花婉起身給李瑢默默行了個禮,花晴卻兩眼緊盯著李瑢問道:“你臉色是怎麼回事,怎麼這樣難看?我爹跟你說什麼了?”
李瑢未答話先嘆氣,搖著頭坐了下來,倒了杯熱茶自己喝了,喝完攥著茶杯說道:“我心裡亂得很。”
花婉和花晴對視了一眼,花晴問道:“你為何心亂?”
李瑢神色失落:“……我希望不是三哥。”
關於李祿的事,在李瑢和花晴兩人從陽溯回京後,一回府楊五就都告訴了他們倆,所以花晴是知情的。而在李瑢找花武談論此事期間,花婉來找花晴,花晴又將李祿可能是當年太子案真兇的事都告訴給了花婉。
因此花婉此刻心裡其實非常亂,因為當年正是她丈夫四王李煜親口證明瞭李祿的清白。現在忽然出了這樣一個突來的情況,倘若是真的,那是否代表自己的丈夫也是同夥呢?
這念頭一從花婉的腦海裡冒出來,就再也甩不掉了,攪得她整個人心煩意亂、坐立不安。因此在李瑢回府前,花婉一直在勸慰她。
現在李瑢回來了,再次提到李祿和太子案的事,花婉滿腔的慌亂和驚恐再也壓抑不住,臉色更加蒼白,只差流下淚來。花晴急忙握住花婉的手,安慰道:“現在還都只是猜測,你不要瞎想。”
李瑢聽見花晴這句話,才注意到花婉的臉色很差,很快猜到她的心思,對花婉道:“晴兒說的不錯,現在沒有確實的證據,先不要庸人自擾。況且……”他頓了頓:“況且我有九成把握斷定,四哥不會這麼做。剩下那一成可能性,暫且歸於另有內情也說不準。”
花婉聽李瑢的語氣甚是篤定,甚至有些不容置疑,忽然莫名地就踏實了一些,暗道:“連李瑢都這樣相信他,我怎麼倒懷疑起他來?”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對不起李煜,臉也有些發燙:“不錯,他絕不會做那樣的事。”
堅定了信念,一股勇氣就從花婉心底裡湧出來,剛才的慌亂也慢慢變成了一種不解,心道:“可他當年明明跟我說親眼看見太子刺傷了三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著心事,兀自出起神來。李瑢也在發呆,而花晴見李瑢發呆,也就不語。
三人就這樣在燈影裡默不出聲地坐了許久,最後還是花晴幽幽嘆了口氣說道:“可惜四哥是當年唯一看見太子和玄黃教勾結、險些害死三哥的人。他不在世,當年太子案的真相,就再無人能知了。”
花婉聽見這句,心中猛地一激靈,不知怎麼的,那日楊五找她詢問當年太子案真相時說的一句話忽然從她腦海裡冒了出來:“……我聽聞令尊大人就是在鎮壓玄黃教之後被封為了大將軍。而煜親王鎮壓叛軍,同樣功不可沒,以此功勳登上太子之位不是不可能,何以太子案之後卻一直默默無聞、反而是祿親王當了太子呢?”
一股寒意從花婉心底冒了出來。
鎮壓玄黃教之後,李煜回京沒過多久就患了一種惡疾,那場病來勢兇猛,他很快撒手人寰。
但這些年來花婉從來沒想過,當初李煜的那場病為何來得那樣突然。若不是他當時帶回的那個女人惹怒了她,若不是憤恨和痛苦幾乎吞沒了她全部的理智……她本該有所察覺的!
花婉的手都抖了起來,起身對花晴道:“我得走了。”
花晴聽她忽然要走,怕她回去獨自傷心,便挽留道:“你在我這裡住兩日吧,我陪你一塊睡。”
花婉連連搖頭道:“不,我還有事,必須回去。”說完片刻不等,急匆匆地就離開了瑢王府。
夜已深,月華皎潔如練。
窗紗上樹影搖搖,那影子拉長了,映在床上一堆雜亂的信箋上。
花婉坐在床邊,仔細地看著那些信。那都是李煜在世時,在出徵期間給她寫的信,她一封沒丟,珍寶似的留著。
她一封一封慢慢看過去,不知不覺眼眶濕潤,流出淚來。
那些信裡,每一封信滿滿訴說的都是思念之情 他有多愛她,只有她知道。紅箋小字,句句都是他的情意,時隔這麼多年,每讀一遍,依然揪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