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當天,整個臨蘇城都籠罩著歡愉的氣氛,自早上開始,與端木府有來往的店家就在門口懸起了紅綢緞,掛上了紅燈籠。無論是酒樓裡還是宅院裡,處處都在討論這端木家的壽宴,關於其奢華種種似乎都是親眼所見的,而也有人在討論著關於端木家華淑小姐的婚事。
清讓卻沒有那麼好命,一日忙碌奔波,直至夜幕降臨,酒宴開席,她才坐到一側,休息一會,錦娘偷偷將她杯裡的茶水換上參湯,主僕默契的一笑,倒也沒有什麼人關注。
絲竹聲一直未停歇,客人們小聲說話,偶有陣陣笑聲。
“錦娘,我想我大底是忙出了病,這瞧著一派和氣,我心底卻隱隱不安了。”
“不安才是對的,接下來就是華淑小姐出場了,我瞧著那些公子哥都摩拳擦掌了,聽聞除了北陵的牧易小姐,華淑小姐可是娶妻的首選。”當然,這順位是按照家世出生來的,近年來貴族中嫡出的小姐還是佔少數。
“我不安的可不是這個,哎,算了,或許是許久沒不帶面紗見客,我心裡發憷吧。”
清讓話音才落,臺上燭光一暗,眾人皆有默契的停止了交談,目光都紛紛投去舞臺之上。華淑手執夜明珠,身著流彩裙,伴著絲樂在臺上翩翩起舞,身後漸漸亮起的燭光將氛圍控制恰到好處。
柔曼的舞姿,嬌俏的面容,看的臺下公子一個個愣了神。而清讓眼裡則是空空流逝的白花花的銀兩,不算舞臺裝飾,華淑新置辦的首飾,光是夜明珠是精選大小適合華淑起舞的就尋了半個天照國,流彩裙前後修改了六次花費至少五百餘兩銀子。眾人的掌聲將清讓腦子裡的算盤打亂了,原來歌舞已經完畢了。
華淑拖著長裙,信步走到主桌前,舉起酒杯,“女兒祝爹爹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端木老爺取過酒杯一飲而盡,身畔的貴客都開始讚歎,有女如斯此生足矣,端木老爺裝作無意感嘆一句,女兒總是自家客,有一日終於嫁作他人婦的,隨之而來的就是各種想與結親的感嘆。
“我瞧著,若是小姐日日那樣練,跳得要比華淑小姐好許多……”錦娘總是希望那群在談論兒女婚事的老爺夫人多看一眼自己的小姐。
“錦娘,此類的話可不能再隨意說。”清讓難得對錦娘放下臉色,只因宴席人雜,萬一被有心的人聽去,引來無端禍事就不好了。
有小廝上前在錦娘耳邊言語,錦娘再傳之於清讓,清讓起身從旁道悄悄退出宴席。待她處理事務完畢回來,瞧見的卻是更加熱鬧的景象。賓客各個一臉看好戲的姿態,而主桌上的老爺太太面露尷尬,華淑站在一旁呆若木雞,唯有方士傑那傻子自己拍著手掌笑呵呵的嚷著:“漂亮姐姐是我的羅,漂亮姐姐是我的羅……”
清讓站到雲澤身後,雲澤簡單說了經過。原來眾人都想娶華淑,端木老爺開了口,讓華淑自己選。華淑說她背身起舞,誰能以樂相配則嫁給誰。誰都知道虞子琛一向玉笛不離身,華淑明顯有偏袒之意,誰知華淑起舞不一會,方士傑奪了身畔虞子琛的笛子吹起來,竟然與華淑舞姿同步,華淑聽是笛聲心中怕也是暗喜,卻不知道轉身卻是方士傑在吹奏。
“誰能料到那傻子竟然如此精通樂理……”雲澤對方士傑雖無偏見,卻也不忍心妹妹嫁給一個痴傻的人。
而清讓則將目光投向方士傑身畔的虞子琛,憑那人對方士傑的熟識難道不會知道他善於樂理,憑那人的身手怎麼可能放任一個傻子搶了自己的玉笛。虞子琛不願與端木府聯姻,這才是讓清讓腦後一陣涼意的認知。
“聖旨到……”
眾人來不及反應,紛紛跪倒在地,公公尖銳的聲音念著聖旨,每個角落的人都能聽得見內容,前段是對華淑的各種稱讚,就像華淑是皇帝看著長大一般,後半段只有一句賜婚大皇子,冊封為淑德王妃。
華淑哭著跑了,端木夫人云氏解釋說如此殊榮,喜極而泣。雲澤感嘆的那句,清讓後來一直都記得,“傻子還是皇子,孰福孰禍,怕只有天知。”
而清讓終於心安了,她終於知道自己這一晚來一直的忐忑是為何了,就為了這千轉百回的婚事。但如今的心安也是安於她慶幸自己不是嫡女,不用成為政治的工具。可老天總是會在你以為什麼都過去的時候再來個轉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