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唐書白已經迅速掀開車簾,低下頭髮動了車子,眼神迴避著,裝得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只是低聲說道:“好吧,爭論這個沒意思,你往下看,看我究竟真心不真心。”
厲鳳竹忙把手搭在車門上,說道:“不忙開,我自己可以走。”
唐書白根本不聽她的話,只管一腳油門踩到底,義正言辭地表示:“這裡下車恐怕不安全,過了海河再說吧。”
厲鳳竹手扶在狂跳的心口上,想要按捺自己異樣的情緒,臉上兩朵紅雲愈加明顯,說不上來是因氣而來的,還是因羞而來的。她拍著車門,激動地反對起來:“我不想跟你獨處。你這個人詭計多端,什麼事幹不出來。我看你是利誘我不成,又想色誘吧?”
唐書白聞言猛然一驚,腳下一鬆又一踩,把車子開得上下顛動起來。
厲鳳竹卻不屑地飛了白眼過去,挺身暗暗地壯了壯底氣,冷哼道:“我已經過了懷春少女的年紀,臉皮厚什麼事也敢想,什麼話也敢說。對於你們這些臭男人的邏輯,我並不是一竅不通的。男人對守空房的婦人如何評價,我心裡相當清楚。或者你覺得這是個可鑽的空子,撩撥我的慾望,做成了仙人跳,我就有把柄在你手上了是吧?跟我談愛情,你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兒,你臉上有半分正經樣兒沒有?”
唐書白氣得連連冷笑了三聲,拍著方向盤,不服氣地高聲反問道:“你,你這麼,這麼地以小人之心向我,你都不臉紅嗎?你最好先想明白是誰先色誘了誰?”
厲鳳竹自然是啞口無言,臉頰上稍稍褪去一點的紅暈,經這一問便捲土重來了。糟了,竟忘了自己做過的事。心裡一慌,雙手抱著膝蓋,緊繃著身體一動也不動。都怪說話前沒能思慮周全,這下好了,把話頭引到那一夜,少不得就是一場難堪的戲弄。
然而不成想,唐書白卻是嘴角一扁,萬念俱灰地質問道:“你也未免太辜負人了。只要有個藉口,能迴避掉我的心意,你就什麼話也編得出來是嗎?我要對你使狠勁兒,你根本無法反抗。你用腦子想一想吧,你對我做了什麼,而我又對你如何?換了是你,你會不會想一槍崩了我?可我是怎麼做的,約翰遜把槍遞給我,我都不開槍。你還要我表示到什麼程度你才肯相信,我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誠懇的!”
這些話把厲鳳竹問得無話可說,也就順利地兜動了厲鳳竹的惻隱之心。她反覆想想,這是很對的呀,唐書白對於自己仁慈得過分了。那麼說來,他是真心的?
想時,厲鳳竹悄悄地轉過了半個腦袋回去,偷眼望向那張側臉,驚見唐書白眼角上掛著一滴水珠,看來不像是做戲呀。心裡像是打破了五味瓶,瞬間軟化得沒了主意。
不等她反應過來,唐書白卻是把車子往路邊一停,扭過臉去心灰意冷地說:“好了,你下車吧,省得被我這個十惡不赦的混蛋給算計了。”
厲鳳竹聽他這樣拿話來反諷,心裡倒有一陣空落落的感觸。又想到他連約翰遜的橄欖枝都視而不見,專心致志地只想拉攏自己。當然,這最後的目的並不光彩。可是隻看誠意,那的確是十足的呀。
因此這會兒唐書白讓她下車,她倒俄延起來了。慢慢地開門,慢慢地邁步。心裡卻是急急想著,是不是該感謝他的不殺之恩。誰知不等她想完,馬達轟隆一下響,唐書白帶著滿滿一肚子的委屈,就那麼負氣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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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厲鳳竹抱著一肚子的困惑和為難,還沒踏進報社門呢,就聽見裡頭一浪高過一浪的人聲。立刻快步跑至門邊,衝了裡頭一望,徑直對了蔣憶瑤走去,口裡便就問道:“這樣子熱鬧,在議論什麼呢?”
蔣憶瑤雖把她拉了上前,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是要說悄悄話的樣子,但以說話的音量來衡量,又滿不是那麼回事:“又要作怪啦!”言罷,手向著主編辦公室遙遙地一戳,跟著又將食指收回,把一根小指倒豎著晃了幾下。
高儉從旁插言道:“密斯蔣,你當了密斯厲的面,說她的那個他,似乎不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