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聞言面色驟變,他忽地停下腳步,兩指指尖聚著一縷青光往著眼前一掃。再定睛看時,幾步之遙前的吳二姑娘周身散著濃烈的黑氣,黑氣團團繞繞,隱約現出個不成形的影子來。
他大駭,拉著少嬉忙連連退開數步。
似有所覺,吳芊芊轉過身來,秀氣精緻的臉龐忽然變得猙獰可怖,絲絲繞繞的黑氣圍著周身不停打轉,臉白如紙,卻架不住櫻唇紅得幾欲滴出血來,紅白相襯,更添森然。
周邊忽陰氣驟勝,陰風瑟瑟吹動天邊烏雲,眨眼間已將剛現出的皎月再次遮去擋了個嚴嚴實實。
吳芊芊微微勾唇,寒風吹得白衣飄飄,一張白淨的面龐上赫然傷痕滿布,夜幕之下更添幾分鬼魅駭人。
記得客棧中有食客曾講述,吳二姑娘被發現死在閨房中時,身上便是傷痕遍佈,一張秀麗的臉蛋更是被毀了個徹底。想來,眼前這副模樣便正是吳二姑娘死後的慘狀,只是沒了術法的遮掩,此刻是已經原態畢露。
只見吳芊芊緩緩抬起右手,纖細的皓腕露在寒風中,幾道殷虹的傷痕清晰可見,她卻似全然不在意般,掌心卻緩緩聚了起一團黑氣。
司命大驚,一手攬過少嬉腰肢,點地而起退離了數步。而下一刻,吳芊芊手中的黑霧直直對著他們原來所站之地襲來,頓聽一聲轟響,一塊巨石瞬間湮成一地粉末。
“二位可真是好雅緻,不在九重天上做著逍遙的神仙,倒來人界對著我們窮追不捨。”吳芊芊望著躲過一擊的二人緩緩開口,只聲音已不復方才清脆,倒是多了幾分男人的粗狂,配著這吳二姑娘嬌小玲瓏的身軀實在是突兀。
“你們私逃冥府,於人界濫殺無辜,身上罪孽更是永世難以抵償。不速速回歸冥府,竟還貪婪的想要借人的軀殼來留在人世,簡直天理難容。”司命手中已化出一柄鋒利的青鋒劍,森寒的劍尖直指吳芊芊,語氣冷漠,下手更不會留情。
孰料吳芊芊聽聞卻只哈哈一笑,纖纖玉指遙遙一指,正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嬉身上:“我們十萬惡魂久困於惡靈淵中,懼著三層烈焰結界無法衝破,終年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又何來私逃一說?此番能夠幸得重回人間享受享受,倒是多虧了這位小姑娘鼎力相助。”
一句話輕飄飄地便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少嬉的身上,似說得他們好像全然無辜的模樣。
少嬉原躲在司命身後,乍一聽這話頓時氣得小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她狠狠啐上一口,遙遙指著那栽贓嫁禍的吳芊芊破口大罵:“我呸!你們私逃冥府,又在人界濫殺無辜怎麼就還歸攏成我的錯了。是,我的確是不小心破了那三層結界,可你們要真是沒想過逃離冥府,那時候怎麼不好好留在惡靈淵裡,非要逃到人界東躲西藏的,真是不要臉!”
少嬉雙手環胸,氣鼓鼓的斜眼睨著那吳芊芊,強壓著怒火也消不下去。
吳芊芊眼眸微眯,似動了怒般,周身縈繞的黑氣愈漸深沉,只見她拍了拍手,四周竟走出十多個人影來。夜色昏暗瞧不大清,但瞧著穿著像是丫鬟或者護衛之類的,估摸著應都像這府中之人。
可是說都是人倒也不盡如是,雖披著個人的外貌,但內裡似都藏著惡魂,皮囊不過傀儡,供著惡魂驅使罷了。
院子裡陰氣大盛,似有微風吹拂都不禁叫人打了個哆嗦。
眼瞧著已被惡魂操控的凡人逐漸逼近,方才還趾高氣昂的少嬉一下子蔫了,攥著司命的衣角一點點往著他身邊挪,似恨不得立刻就鑽進他懷裡去尋求庇護般。
司命眼風一掃四下,握緊了手中的青鋒劍:“難怪從進來到現在都不見府邸中人,原是府裡上下早已死在了你們的手下,成了供你們驅使的傀儡。”
“現在才知道,好像太晚了吧。”吳芊芊冷哼一聲,“你們老是對我們窮追不捨,也不知收了我們多少兄弟,今夜,便叫你們全部有來無回。上。”
一語落,四周被惡魂操控的傀儡忽地一擁而上,目標明確,直往司命與少嬉撲來。
“站我身後。”
司命一把拉過少嬉在身後,手中青鋒劍劍身青光大盛,刺眼的光芒直衝雲霄。司命將靈力匯聚於劍身一掃四周,青光似水中漣漪層層鋪開,所及之處,樹木應聲而斷,連同襲擊而來的十幾個凡人軀殼都被擊倒在地,連聲哀嚎。
吳芊芊縱身躍出數步,青光打在身上亦反擊到真身,她捂著胸口被傷及之處暗暗蹙了眉。只凡人軀殼已死了數日,身上血液早已被盡數放幹,縱被劍氣傷到,卻無半滴鮮血流出。
司命一擊擊倒所有惡魂,劍氣凌厲卻一時失了真氣,好不容易被閻判施法壓下的傷勢似隱隱有觸發之象。於敵之前司命不敢顯露出分毫,唯暗暗調理氣息。
吳芊芊似動了怒,她仰天長嘯,淒厲的聲音震響在耳畔,更引得院子裡黑風陣陣。突然,一縷黑氣自吳芊芊身體中掙脫而出,立於當地竟隱隱現出一道人影來,只黑氣縈繞周身,唯眼眶處燃著兩簇綠火,格外瘮人。
同時,吳芊芊的軀殼應聲倒地,再無聲息。